他始终在故乡福州,把自己和另一个自己关进了大学里的写作间。
疼痛
福建师范大学宿舍楼的背后盘着矮山,陈希我刚刚搬了写作室,从山下的27号宿舍楼,搬到山路旁老旧居民楼三层,窗户上横着防盗铁栏杆,木头框住的玻璃在外面。用手推开窗,扣住下面的铁钩固定,这样能散散房间的烟味,但来来回回的车辆声实在太吵。
他还是喜欢原来的写作间,夹在女生宿舍的楼梯间,一层半的位置,因为屋外地势高,像个地下室,就七八平方米的空间,但有校园的氛围,清静。可宿管要收回了。他在这里创作了十年,除了写作的桌椅,简易的沙发床是必须的。痛风一来,他得有个打滚的地方。
屋子太阴,窗外的光被树叶盖满,再抬眼就是山。两边的墙后都是女生宿舍的厕所,南方的潮湿挥散不去,霉斑从屋顶向下爬,挂满半面墙。取暖器也是必须的,冬天湿冷,痛风痛到没法写作,他只好把脚高高地翘到桌子上烤着,这样一来,腰又不行了。
椎间盘突出。在写小说《大势》时,有次忽然站不起来,他用手撑了撑,还是不行。早年,他看见阎连科跟他们一起出去活动时,总是扎着一种腰带,他还不能体会。在那之后不久,他自己也系上了腰带,再也离不开。
医生让他要时常起来走走,灵感一来,根本不舍得停下。前两年,他会在吃过饭后散散步,现在不敢了,总觉得痛风随时要来。
他习惯早晨8点出现在写作室,不管创作还是发呆,傍晚再回家。最近,他发呆的时间远远大过创作。搬到这里的新学期,痛风接连犯了两次,像无数虫子疯狂咬着他脚上的骨头。他要服用一种生物碱,隔上一两个小时吃一片,直到上吐下泻,这样持续十天才会好转。
药得准备几盒,家里和写作室各放一份,腰带也是这样备两副。也许回趟家,第二天就没法来了。这个写作间是陈希我租的,房东对他保持着高度的不信任,一天不见他来就会打电话,怕近1000元的房租没了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