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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作的狭窄进路:矛盾、苦难与人心_书评_新京报网(1)

2016-02-03 14:59:23  新京报    参与评论()人


小说家路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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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个体的滑稽触摸“历史书写”

读路内的小说,容易被一种魅人的气场包围——就像福克纳塑造的“约克纳帕塔法世系”一样,在过去将近十年里,苏州人路内用小说提供一个封闭的审美场域:把故乡苏州高度浓缩并且扭曲变形成为“戴城”。

如果按照一个城市发展的时间轨迹,细数路内的五个长篇,可以发现,这个“戴城”从一个有历史的封闭小城(《花街往事》),演变为落后的县级市(《追随她的旅程》),再发展成工业化城市(《少年巴比伦》),在世纪之交的门槛上,它涌入二十多万异乡人,成为流动性城市(《天使坠落在哪里》),当这个流动性城市足够发达时,就变异为交织诡异与黑色幽默的“后现代化”的T城(《云中人》)。在这个充满寓言性的城市中,是那些微不足道者的生活,市井小民聚居的街道、差劲的中小学校、打架堕胎成风的技校、濒临倒闭的国企工厂。

小说家路内人生的前20年,就生活在这个场域之中,他以青春和工厂为关键词,串联起一个年轻人从读技校到进工厂的彷徨岁月,用青春的故事消化一个小城青年的衰老。王安忆说,路内小说的好处,“在于他在书写青春的同时,无意间触碰到了上世纪90年代社会转型期工厂里的矛盾、世情和人心,没有观念先行、刻意而为,故显得松弛又自然。”这种小说特征,使路内在戴上前“青春小说作家”、后“工厂小说作家”帽子的同时,把他解构成一个并不那么严肃的作家。

作为一个出身工人阶层的“70后”,路内做过钳工、操作工、电工、值班电工,他把自己丰富的工厂阅历,都融进了小说主人公那虽然飞扬却彷徨的青春里。他的故事虽然有浓重的“工厂情结”,却是和如刘庆邦、蒋子龙等人所写的主旋律的工业题材相去甚远——他把国企改革的时代阵痛和几代工人无法把握的荒诞命运,用一种充满喜感却笑中带泪的方式呈现出来。路内在“创作谈”中写道,“其实我从没有认真写过工厂,每次都显得很不正经,既无历史感,也不打算战胜历史。”他的写作,是一种试图用个体的滑稽存在感来触摸“历史书写”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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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轻飘地书写父辈苦难

“每当嬉笑往往深情”,这是2014年路内一个“很扯淡”的中篇《敲头记》中表现的气质,用这句话概括路内前五个长篇的整体精神向度,也很恰当。但从第六部长篇小说开始,路内开始变得严肃起来,嬉笑的方式已经不能满足他写作的精神诉求。

长篇不长,名叫《慈悲》,首发于2015年第3期的《收获》——这是路内最爱的文学杂志。小说是典型的现实主义题材,从国营工厂时代的特殊事物“补助”说起。工程师陈水生少年时父母双亡,来到苯酚工厂做学徒。师傅在厂里有威望,替他要到了一份补助,并且将自己的独生女儿玉生嫁给了他。上世纪八十年代,工厂沿革补助的福利手段,需要工人代表到工会演讲游说。水生接了师傅的衣钵,为贫困工人争取补助。为了这点小钱,人与人之间相互告密。九十年代,工厂清退工人,水生不得已又去做了操作工,国营工厂被厂长侵吞。水生为赚钱,四处给私营老板设计苯酚车间,搞垮了曾经的母厂。

《慈悲》写工人的生活,时间跨度从建国初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纵向讲述了个人五十年的生活,国营苯酚厂是过去五十年间中国社会的缩影,主人公水生二十岁进厂,生命中渐次有了朋友根生,妻子玉生,养女复生,然而岁月流转,一切又终将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