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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父女情书”,抚慰了我们的记忆_书评_新京报网(1)

2016-05-20 06:03:14  新京报    参与评论()人




《两个父亲》
作者:袁琼琼
四川文艺出版社
2016年4月

他过世后,她有时会想:在另一个世界,会有一个胖胖的、浓眉大眼满脸笑容的男人去见他,跟他说:“孙先生,你好,我是袁一。”然后这一胖一瘦的两个人会坐下来。继父会与我的生父谈话,告诉他我们是怎样长大的。

两个男人的故事具象的生父 抽象的继父

看到封面上的一行字:人不能太有故事,有故事往往要遭逢变故。暗想,究竟是故事引发变故,还是变故造就故事?

其实,故事即变故,只是于生命而言是变故,落于书面,便是故事。我们总是认为故事应是有虚构成分的,事实上,我觉得,那是写作者赋予“变故”以心灵的消解与释怀。

《两个父亲》是这本书的名字,也是其中一篇散文的标题。然而阅读,却是从“眷村”开始,就好像进入村口,看到耿直欢乐的父亲出场,美丽的戏剧化的母亲亦是出场了,然后是我,充满好奇而又心思缜密的天真女孩。再然后,群架打得头破血流的男孩,被母亲煽着耳光拖着头发往家赶的“失足”女孩,并不受宠的宠物狗“嗷嗷”叫着从一家窜到另一家,那些永远不会关闭家门的房子,成为村里的孩子们游戏的站点,家门内总有一个成年女人操持着她们擅长或者勉为其难的家务,教训着自家或者邻居家的孩子……然后,我们看见,继父出现了,以默片的方式。

眷村其实并不庞大,可是孩子的心有多大啊!

十五岁是一个分界岭,继父从生父手里领到一枚沉重的接力棒。生父以快速短跑的方式完成了他短暂而又激情四溢的生命,而继父,却是长跑,漫长的后半辈子,把十五岁的孩子跑成了花甲,把五十岁的自己,跑成一个九十九岁耄耋老人。

生父已然是遥远的记忆,童年时代,被他拖着去医院看牙,小小的腿脚跟不上军人疾速奔走的步伐;他坐在公交车上,她坐在他膝上,腿肚子触碰到他硬质粗糙的军裤,令她觉得可靠而依赖;他带她吃冰,他“呼噜呼噜”喝冰渣子糖水,暗黑的底色下,他眉目鲜明,巨大的躯体以及摄取食物时浩瀚的声音,一切都是清晰可辨……孩童时代的记忆显得那么具体,因为“我把我自己留在他的死亡里陪伴他,一个永远幼小的自己”。而后的成年经历,却隐藏在那些气味和色调的背后,抽象成某种概念。是的,在我的阅读中,生父是具象的生父,继父却是抽象的继父,可分明是继父陪伴孩子的日子更长更久。

她给过继父一个拥抱,在母亲抱病住院的大厅。他“八十来岁,身体非常清凉干净,抱着他时感觉他有种香气,青草似的,阴凉干爽,完全没有所谓的老人味。”在她的记忆里,他以沉默的影子以及气味的方式无所不在。

我相信,那是一个洁身自好的男人,他沉默寡言,她亦是不曾在书中记录下他的只言片语。他不说话,他是一个“跟我们住在一起的陌生人”。然而,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疏离恰是一种保护,保护孩子的自尊,维护她们内心岌岌可危的安全感,保住某些尴尬永远埋藏在内心,某种窘迫不致让孩子无以应对……与生父相比,继父活在更为逼仄寂寞的心理空间,他悄悄地收藏继女发表在报刊上的文章,剪贴本里收录的是他羞于示人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