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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儿童文学几乎未触及过“灵魂”_书评_新京报网(1)

2016-05-20 06:20:51  新京报    参与评论()人


殷健灵
1971年生于上海,祖籍江苏镇江,生于上海。先后毕业于华东师范大学法政系和上海师范大学硕士中文系。已出版《纸人》、《蜻蜓,蜻蜓》等儿童文学著作,《野芒坡》为其最新作品。


作者:殷健灵
版本:人民文学出版社、
天天出版社
2016年3月

编者按:

4月4日,我国著名儿童文学作家、北京大学教授曹文轩获得2016年国际安徒生奖,实现了华人作家在该奖项上零的突破。作为资深的儿童文学创作者,曹文轩如何阅读一本儿童文学作品?在这篇为殷健灵的新作《野芒坡》所写的评论中,他观察到了作家从专注心理描写到叩问灵魂的主题转变。而我们也不难发现,在他自己的文学作品中,对灵魂问题的探讨,也一直是贯穿始终的主线,他在评论中所提到的善、恶、爱、恨、忏悔、饶恕等词汇,也正是他文学作品中的关键词。可见作家阅读文学作品时也总带着他自身的视野。那么,他做出的文学评判,也当然与作家自身的趣味、经验和观念有关。

殷健灵始终是一个自主性很强的作家。她的作品为中国儿童文学提供了别样的风景,关于这一点,日后的中国儿童文学史的书写者们总会看到的,若视若无睹,那恐怕就是眼神的问题了。这么多年来,她的文字滔滔不绝,终年不见枯水期,但无论是长篇还是短幅,都不是一般的、常见的那路样态。她其实是一个深谙西方儿童文学的人,对其路数心领神会,若跟随其后,模拟其小狗小猫,应当也会做得有模有样的。她的文学眼光是世界性的。但,她并不仰仗更不臣服于西方儿童文学,从不将西方儿童文学视为天经地义的唯一文学模式。她用她富有灵性和诗意的文字,向我们传达一个基本见解——这个见解值得中国儿童文学同仁思索:幅员广大、历史悠久,且又多灾多难的中国,为它的文学儿女提供了极其独特而又价值连城的写作资源。

《野芒坡》又一次向我们传达了这一见解。

这是一个中国故事,虽然有大量的洋人参与其中,而正是有洋人参与,这故事就显得更加独一无二了。不同种族、不同文化、不同阶层、不同年龄的人聚集在中国天空下的一隅——野芒坡,这一切元素掺杂在一起所产生的有关生命、有关人性的“化学反应”,必然是奇特的、奇妙的,也是激荡人心的。何为文学?文学也许就是进行一场化学实验,将不同元素进行组合,然后看其人性在特别语境中的显示、变形、扭曲,或是升华。与化学实验一样,这样的实验通常是在一个独特的、封闭性的空间进行的。野芒坡,就是这样一个空间。这个空间在中国的大地上,可它与大墙之外的世界又是相对隔绝的。他们这“一群”,在这个具有“孤岛”性质的小世界中生活、对立、冲撞、磨合、相拥,于是我们读到了超越我们想象力的故事——中国故事。

从专注心理描写到叩问灵魂的力量

故事是中国的,主题是人类的。于是,它就堂而皇之地进入了文学的殿堂。于是《野芒坡》便成了地道的“文学作品”。这里的奥妙,殷健灵早就懂的。

提及殷健灵的作品,我们往往会想到“心理”这个词。她喜爱并擅长揣摩和描摹人物的心理,特别是少女的心理,这是我们在谈论她作品时的基本话题。通常,她的作品没有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的情节安排。这不是她愿意费脑筋的地方,也非她所长。她的心思是在人物的心理——特别是在少女的心理方面。而在此处,她最喜欢的又是那些堪称“微妙”的心理变化。读她几乎所有作品,我们都会感受到这一点。与之前的作品相比,《野芒坡》则出现了新的走向——她从对心理的剖析而转向对灵魂的叩问。客观上,这一走向与她书写的这一特殊题材有关。当幼安路遇教堂而不是别的什么地方时,我们就预感到了“灵魂”这个词——它在不远处的文字天幕上静穆闪烁。接着,这个一直生活在最世俗情景中的男孩,被一下子丢进了那个他从未经历过的空间。不久,他被送到类似的空间——圣母院。也许圣依纳爵教堂是这一宗教建筑的经典。远在高处的穹顶,镶嵌于高处的玻璃,简洁而庄严的十字架,关于宗教故事的雕塑与壁画,来回走动的嬷嬷们,具有神性的神父和修士,加之种种肃穆的仪式,幼安初时感受到的是不安,甚至是恐惧,继而则是灵魂的修炼与净化。这种空间形成了一种具有神秘感的博大和深邃,无形而又分明存在的空间压力,其直接效果就是一个人必须面对自己的灵魂。当殷健灵选择了这一题材时,那个关键词“灵魂”就开始游荡在了全部文字之中。与这一大词相关的是善、恶、爱、恨、冒犯、内疚、忏悔、饶恕等词。那个将一生奉献给灵魂事业的安仁斋神父去世后的追思弥撒上,作者直接给这个人以及由这个人创建的野芒坡题写了最后的颂词:“他一手创办的野芒坡,不仅拯救了孤儿们的肉身,更拯救了他们的灵魂……在他弥留的时刻,他是孤独的,然而,他又是不孤独的。他创造的爱,让他永不孤独……我们聚集在这里,为他不朽的灵魂祈祷,受到我们尊敬和爱戴的他将享有公平的、永恒的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