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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略特的情史和情诗 (1)

2016-03-06 08:36:09      参与评论()人

在这部新版诗集中,可以看到《荒原》从最初手稿到最终定稿的具体演变过程。而它的另一大特色是详尽的集注,不仅仅有一般的文本注释,而且还深入到作品创作、发表的背景资料中,甚至包括诗人与其他诗人以及评论者之间的互动。

《集注本T. S. 艾略特诗集》[英]T. S. 艾略特 著 Christopher Ricks & Jim McCue 编注 美国霍普金斯大学出版社 2015年10月版

说来惭愧,还是女儿去年年底突然发来的一通电子邮件,让我从陈探长的稿纸堆中一惊而拔出身来,“你读了艾略特的情诗吗?”

对艾略特的“情史”,我自以为还略知一二,只是“情诗”却好像难以和他联系起来。女儿常嘲我是艾略特的超级粉丝,她电子邮件中的问题,或许多少带有些挑衅的意味。

1915年,艾略特在英国写博士论文期间,与维芬·海渥特结婚。维芬聪颖、活泼,是诗人最早的崇拜者和支持者之一,但她体质较差,常苦于神经衰弱,这为他们的婚姻生活蒙上了阴影。艾略特从未给她写过所谓的情诗;在近年出版的一些传记中,更有资料披露,早在他们的蜜月期间,维芬就抛下艾略特,独自与英国著名分析哲学家伯特兰·罗素去外地度假了。也难怪艾略特在《荒原》中对她颇有微词,诗中有一个神经质、喋喋不休的女人,批评家一般都认为就是以维芬为原型的:“‘今夜我的神经很糟。是的,很糟。跟我在一起。 / 跟我说话。为什么你从不说话?说啊。 / 你在想什么?想什么?什么? / 我从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想吧。’ // 我想我们在老鼠的小径里, / 那里死人甚至失去了残骸。”维芬后来的健康状况每况愈下,于1947年在疯人院中病故。

因此艾略特为之写“情诗”的,只能是他第二个妻子法莱丽。据说还在少女时代,法莱丽第一次听到艾略特朗读诗歌,就发誓将来一定要到他身边去,为此她还专门去读了一处秘书学校,如愿成了他的秘书。接着在1957年,尽管两人有着近四十年的年龄差距,更如愿成了他的妻子。她对他的关爱照顾无微不至,在哈佛大学的一次演讲中,他曾这样说过:“倘若没有这段幸福满意的生活,无论什么样的成绩和荣誉都不能让我心满意足。”

晚年的艾略特为她写过一首题为《给我妻子的献词》,我曾翻译、收录在漓江版的《四个四重奏》中:

这是归你的——那飞跃的欢乐 / 使我们醒时的感觉更加敏锐 / 那欢欣的节奏统治睡时的安宁 / 合二为一的呼吸。 // 爱人们散发彼此气息的躯体 / 不需要语言就能想着同一的思想 / 不需要意义就说着同样的语言。 // 没有无情的严冬能冻僵 / 没有酷烈的赤道炎日能枯死 / 那是我们只是我们玫瑰园中的玫瑰。 // 但这篇献词是为了让其他人读的 / 只是公开地向你说着我的私房话。

不过,像这样公开地说的“私房话”,其实颇多传统浪漫主义意义上的抽象,实在看不到什么具体出格的地方。像女儿这样年轻的后现代读者,理应不至于大惊小怪。她电子邮件下面有几个链接,看上去像是链着几家英美报纸的有关评论。点进去一看,真是让我大吃了一惊。

2015年底,美国霍普金斯大学出版社出版发行了两卷本新集注版的艾略特诗集,编注者是Christopher Ricks和 Jim McCue,两人都是当代艾略特研究领域中的权威。这次出版,是因为法莱丽在2012年去世前曾做出安排,有一部分以前从未发表过的艾略特作品,一定要等到她身后三年才可以问世,所以两位编注者其实是赶了第一时间推出。从英美报刊评论中所摘录、引用的那些“情诗”片段来看,其风格、内容与诗人先前为人所熟悉的现代主义反抒情韵味截然不同。我于是赶紧上亚马逊网下单订购。快递寄来厚厚两大本,The Poems of T. S. Eliot, Volume I, Collected & Uncollected Poems, Volume II, Practical Cats & Further Verses,足有两千页。先找了书评中所引的诗歌来看全文,读来确实很有颠覆性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