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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什周旋角两雄(1)

2016-03-27 11:36:45      参与评论()人

钱缝里

钱先生笔记手稿数见冒孝鲁名。

“得书苦语短,寄书恨路长”,《湘日乘》偶留指爪:“作书致饶馀威、冒孝鲁”,“得季书、孝鲁书,皆复。”冒家宝藏钱先生手帖数百通,但不知何日面世。

《湘日乘》札《尺牍新钞》卷八雷士俊与郑廷直书:“尝笑今知名之士,日投刺拜谒,饮酒高会。其人之奇杰者,初亦博学雄才,升古人之堂,而奔走驰逐屡年,平生旧所读书尽皆遗忘,新者无一字属目,遂碌碌空疏,无异於天下之庸人矣。”钱先生识:“孝鲁可危。”可见《中书君最近作·过孝鲁谈赋呈》(1939年秋刊于上海某报,如皋彭伟先生惠示所得剪报景本)自注所谓“孝鲁尝论近世所主张学人之诗,而病其炫博灭心。余叹君今古焉不学,而能为此言”之为面谀也。而《赠孝鲁用前韵》:“幽居欲植门前柳,好妇堪吟陌上桑。未必千秋终寂寂,何曾三月则皇皇。空撑便腹经书笥,莫疗饥肠酒饭囊。寸木岑楼较量懒,吾侪三十不宜狂(原诗有‘百尺楼高我岂狂’。周书昌《家训》记桐城先辈语云:子弟二十不狂,没出息;三十犹狂,没出息)。”则婉而讽之,与“可危”相映发。比照少年“云龙同上下”的发愿,冒效鲁终不免“危”入“庸人”。中书君好眼毒也。少日齐名而升沉悬绝,可为一叹。阅人成世,钱先生慨然太息:“生才难,而育才成器更难,饥寒挫辱以及富贵名利均为Cyril Connolly所谓‘Enemies of Promise’也。无以为生,不得世知,固如严霜之杀草;过早享盛名、发大财,亦如烈日之蔫花。”《容安馆日札》第二百九则引王筠《教童子法》:“桐城人传其先辈语曰:学生二十岁不狂,没出息;三十岁犹狂,没出息。”记“周书昌《家训》”也许不真。

《鱼眼鼠须录》第三册录存:“孝鲁寄近诗来,余最爱其雨潦一律。因忆君极赏余萤火五古,因赋寄:李杜孟韩元白苏,奇材大句比来无。都成异物文将丧,犹有斯人德不孤。萤火光惭齐日月,潦污水喜类江湖。纤纤泼墨君家手,烦作云龙上下图。”“萤火五古”即《湘日乘》所载《过燕谋夜谈见流萤暗飞赋此》。“君家手”指冒妻贺翘华,“画中人也而复工画”。数叶后又有:“孝鲁寄示九日与诸老集二十二层楼诗,叹余之远别,而伤袁伯夔丈之永逝。读竟题后:插萸落帽今何世,无地登高又此回。几辈海滨能作赋,一峰天外不飞来。市楼得势差如涌,幽抱逢辰强欲开。未待凭阑感兴废,茫茫存歾已堪哀。”

“古来卑湿岂堪居”,去湘返沪不久,钱先生札录《全汉三国晋南北朝诗》时作《与帅南孝鲁黄园看菊已经雨将尽》:“落英落照并凄寒,溅水冲泥兴未阑。来晚不无先发恨,赏残权当半开看。纵存荒径家都破,可制颓龄日大难。闲里作痴随二士,秋容老圃供盘桓。”又《赠帅南》:“风华绝代佳公子,肯向酸寒讨活忙。未必文章憎命达,且凭丧乱博诗苍。不廉能事犹争席,有馀耽佳已擅场。相对频弹思旧泪,德人泉下梦茫茫。”袁荣法,字帅南,大钱先生三岁,早逝二十二年。和诗见存于《沧洲诗稿》,题曰:“秋尽日同默存孝鲁黄园看菊经雨花离披孝鲁有诗属和兼示默存”,“默存亦以诗属和兼示孝鲁”,“孝鲁叠韵见示因更继声却寄兼柬默存”,“次韵答默存见赠之作”,“十二月十八日立春前一日雪用默存韵”,“辛巳岁除和默存”。袁帅南执律师业,故曰“有馀”。“德人”指其伯父袁思亮,就是“袁伯夔丈”。《玄冰室藏札》存钱先生一诗笺、一翰札,也有冒孝鲁诗四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