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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革时期的奉化小乡绅(1)

2016-04-17 11:32:24      参与评论()人

张泰荣(1902-1978),浙江奉化人,参与发起成立奉化孤儿院并历任募捐主任和副院长,是民国时期奉化慈善事业的中坚人物。他1922年至1957年的日记近日由宁波出版社出版,其中关于奉化解放前后的日记,颇可见历史转折时期对普通人的影响。

1949年5月25日,对张泰荣来说仍是平静的一天,他一如往昔地处理奉化孤儿院的闲杂事务。孤儿院所养之蚕依旧默默做茧缫丝,家里水田需要下种,被日军损坏的房屋的原地已砌起新房,接近装修尾声,一切都安然无恙。

然而,就整个奉化县城而言,这却是不平静的一天。这一天,奉化城内悄然呈现了权力真空状态,国民政府和军队陆续撤离,中共军队尚未到来。政权的更迭,意味着社会秩序的不稳定,各种变数都存在着可能性,最是令人惶恐不安。

这一场景并不让人感到陌生。时光转回四年前,日寇带来的无边黑暗于1945年结束,重建家园成为当务之急。经历过抗日战争的艰难岁月,1945年日本投降、孤儿院回迁返城,张泰荣对未来充满着向往:“余当埋首苦干,复兴建设,余之事业自有更愉快甚于今日者殆无疑义,余其勉之。”(1946年1月1日)尽管做公益事业必须与政府保持密切关系,但他始终具有自知之明,并未试图谋取要职,即使有机会也借故推脱,只愿认真做事。他对自身的定位一直十分清晰:“国事、县事余无过问能力,亦无责任可言。地方建设,如八乡会馆、奉中镇中心小学,余必竭尽绵力促其成功。”(1947年1月1日)对张泰荣这样的普通人来说,与其卷入政治中浮沉不定,不如全身心投入地方公共事业中去,苦干以见直观成果。

1948年至1949年,是时局陡变的一个阶段。有些现在看来清晰无比的事件,在发生的当下,却是混沌。尽管这一年物价忽涨忽落,人心也随之忽上忽下,但普通人对时局变化的感知总是滞后的。彼时,东北战场上国军一败涂地,辽沈战役开打在即,国民党败象已显。而奉化城内各政治人士,仍于四五月间商讨派代表赴南京向年初当选大总统的蒋介石道贺。

然在北京和上海,距离政治中心更近的人们已经感知到了浓郁的紧张气氛。胡适于1948年10月便体会到了急转的形势,在日记里写下:“有呈现大失败的情形。”他甚至一度想要投身政治,“我想到政府所在地去做点有用的工作,不想再做校长了”。当然,此刻立下政治志向为时已晚。居于上海的颜惠庆同样发现人群中弥漫了悲观气氛,且上海于11月11日开始实行宵禁,紧张氛围更甚,他的部分友人开始迁往台湾或香港。

到1949年初,张泰荣等普通民众已然觉知时局似要走向另一边:“默察今后时局,周视环境迥异既往,即本院经常支持已感非易,房屋建设应视情形,其他事业恐更无余力。”(1949年1月1日)随着日子一天天推移,政权更迭的迹象也逐渐凸显。

纵然时局移易,但更多的人没有离开,他们心怀希望,继续往常生活。颜惠庆尽管曾接受李宗仁的委托,作为“和平代表团”之一奔赴北平商谈。但到抉择时刻,他并未应李宗仁的提议迁至台湾,而是留在上海,顺利等到5月25日共产党正式接管上海。其时,甬籍商人秦润卿亦留居上海,以他所见,解放之日沪地“秩序良好,各业纷纷开市,照常营业”。

将视线转回奉化,5月24日国民党政府及军队陆续全部撤出,权力真空状态不过持续一天,5月25日下午五时共产党军队开到接收,奉化即告解放。解放军进入奉化县城内的第一天,纪律严明,整齐有序,且张贴八项文告以定民心,给人们留下了良好印象。张泰荣等人怀揣着一份欣喜与新鲜的心情迎接新政权的来临,“人民聚观,途为之塞”(1949年5月25日)。政权与意识形态的突然更迭似并未引起民众的过多思量,生活与工作一如往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