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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梁之论顾黄(1)

2016-05-15 10:10:03      参与评论()人

袖珍书品

康有为在《万木草堂口说》中曾谓:“国朝考据,亭林(顾炎武)开其先,梨洲(黄宗羲)以心学而为考据,结王学之终,二公皆开本朝汉学焉”,“黄、顾为宋、汉学枢纽,黄为宋学之终,顾为汉学之始”(中华书局1988版74页),又谓:“梨洲结明学之终,开国朝学之始,学问精博过于顾”(同书282页),“黄梨洲,吕东莱之比也,顾亭林,陈止斋之比也”(同书284页),吕东莱即吕祖谦,陈止斋即陈傅良,吕学术史地位当然高于陈,康有为自己也曾屡次称“朱、陆、吕、张四大儒”,“南宋之学,朱、张、吕、陆四大家”,而不及于陈止斋。此外,康氏对顾炎武还有若干隐隐的贬低:“顾亭林所养颇浅,谓孔子不言心学,盖亦有激之言”,“顾亭林于九经三史略能上口”,“亭林明亡始读书”等(同书284页)。康氏在《长兴学记》中还曾隐隐地批评过顾炎武,因为孔子曾说“学之不讲,是吾忧也”,而顾炎武鉴于“晚明讲学之弊,乃曰:‘今日只当著书,不当讲学’,于是后进沿流以讲学为大戒”,而滋生悖谬(中华书局1988版5页)。

相对于本师这样的看法,梁启超持见就明显略有不同。一方面,梁启超也认为黄宗羲是“于学无所不窥”,“陆王之理学为体,而史学为用也”(《饮冰室文集》第七册,台湾中华书局版,文集之四十一,73页),“极力排斥君主专制政体,提倡民权”(同书同集32页),“开拓万古,推倒一时”(《饮冰室文集》之七,82页),但另一方面对顾炎武的评价明显更高:“昆山亭林,岳然三百年来第一大师,其制行刚介拔俗,其才气横溢而敛之于范,其学博极群书而驭之在我”,“标‘经学即理学’与‘经世致用’之两大徽帜,号召学者以从事于新学派之建设”,“清代诸科之学,殆无一不宗祢亭林者”(同书同集61页,按,钱穆曾考证出“ 经学即理学” 一语非顾炎武首创),“(顾炎武)为清学开山第一大师,各门学问,都由他提倡出来”(同书同集32页),“《日知录》为有清一代学术所从出”(《饮冰室文集》之七,81页),梁氏在别处又曾说:“(顾)炎武大倡‘舍经学无理学’之说,教学者脱宋明儒羁勒,直接反求之于古经”,“黄宗羲以史学为根据,而推之于当世之务,顾炎武所学,本亦具此精神,而黄规模之大不逮顾,故专向此一方面发展”(夏晓虹编《梁启超文选》,下册,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1992年版,232页),“清学祖顾炎武”(同书242页)。

康有为曾经给出过一个排序,说的是“本朝四大儒:李二曲,顾亭林,孙夏峰,黄梨洲”,梁启超则一面称顾亭林为“三百年来第一大师”,清学“一代开派宗师”,一面将黄宗羲与李二曲、孙夏峰并列称之为“海内三大师”。梁氏大致认为“大抵清代经学之祖推炎武,其史学之祖当推宗羲”,黄宗羲主要之意义在梁氏看来在史不在经(有论者认同梁氏观点,如马宗霍《中国经学史》即云:“其影响于清初经学者,顾为最,黄次之”)。然而梁氏持见亦平正,自未有完全抹杀黄宗羲经学造诣,并且梁氏在黃宗羲学派归属问题上一度有过游移,但最终仍归向王学(参阅夏晓虹先生相关分析),也尚算能谨守师说,即所谓归于秉持“梨洲结王学之终”见解。同时梁氏在《论中国学术思想变迁之大势》一文中曾明确提到顾也自有些问题,并未讳言:“亭林曰:‘今日只当著书,不必讲学,’又曰:‘经学即理学’,而后儒变本加厉,而因以诋理学而仇讲学者,非亭林所及料也,然亭林不能不微分其过也”(《饮冰室文集》之七,8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