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东西若旁人都不上心,我反而生了好奇。我愿意走人少的那条路。你们今天要是都打算留在这里,好,我走。
观众席满坑满谷,我隔壁的隔壁坐着说评书说得极好的王玥波,胖乎乎地占满了一整张座椅,好可爱的。我不知道为什么的忽然心情很好。剧场里氤氲着《送别》,循环了好多次,循环了好多次也听不厌。你知道这间房子里此刻充斥着并不干净的很多很多肉眼不可见的细颗粒物,但是也就心甘情愿地想要吸进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
我莫名觉得好像走进一个隧道。
灯黑了,舞台上的房梁结构迤逦起来,光线将它们勾勒得清晰,此刻和过往无端模糊起来,好像有秋虫鸣叫的声音,也好像是鸽哨划过钟鼓楼,也好像是我的臆想。真怪。
戏里有三个人,还有一座戏楼。时间横跨了八十年,从民国开始,扫过八年抗战、新中国成立、十年浩劫、改革开放,一直到走入新纪元。
三命如绳相缠,小楼似命,供其背靠。
两男一女,是种种情感和世事都历经了的。少时的懵懂,青年的甜涩,都是可爱的。后来国事动荡,人在其间的渺小无力开始一点点显影,也曾如行尸般被拖拽着赤条条活过几年,也曾挺起腰板壮士一般反抗过。被人可怜过,也可怜过别人;做过游子,也送别过故人。最终尘埃落定,各归其位。苍凉是苍凉的,但是不哀,不丧。
戏很洗练,简单到如陋室,秋水长天。
我后来知道我厌恶一些戏是厌恶在哪里。它们大多总想放大某种创作者自己的痛苦或者寂寥,然后一厢情愿地总结成全人类的遭遇,再费劲吧啦地想要通过舞台和表演的表达,企图酿造出些药或者糖或者炸弹,塞进观众嘴里。问题是我们得的可能根本不是同一种病,我们需要的宽慰和希望也大约并不同宗同族,至于那些故意的伤害和冒犯,不想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