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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与反战 皆为闹剧

2017-05-11 09:45:57    中国艺术报  参与评论()人

从2015年第一次在小剧场火爆上演,澳大利亚话剧《燃烧的疯人院》已登陆中国戏剧舞台。这一回已是第五轮亮相,“疯人院”也终于走进大剧场, “烧到”了保利剧院——舞台上正好是一个被烧毁的剧院,地点是南半球的墨尔本。

1971年,大学刚毕业的路易斯不去好好找份工作,而是领着一群精神病人,费劲地排着一部莫扎特的歌剧《女人心》 。除了导演路易斯是一个阳光大男孩,其他所有演员都是疯子。路易斯有雄心壮志,想通过“莫扎特” ,让疯子们重建自信,恢复正常。

路易斯的特立独行,丝毫不亚于他手下的演员。真可谓,演员有多疯,导演就有多疯。甚至,导演比演员还疯,是那种“集大成”的疯——怎样的导演才能驾驭各类心理严重扭曲变态的演员?倒真是应了电影《霸王别姬》上程蝶衣的风采:不疯魔不成戏。这样的戏中戏,本身就有卖点。

但是,这只是一个突破口和噱头。真正的疯狂,是战争。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全球范围内规模最大、持续时间最长的公共事件之一就是西方的反越战。在路易斯与疯子们排演莫扎特大戏的同时,墨尔本以及整个澳大利亚的反越战示威游行,正如火如荼地“燃烧”着。

当年,澳大利亚声势浩大的反越战浪潮,并非赶时髦,而是有着极为现实的迫切需要——澳大利亚自己也蹚了越战这滩浑水,步美国人之后尘,投入不少兵力,在越南真刀实枪地为“自由世界”而战。当然,包括澳大利亚在内的整个西方,之所以能掀起反越战的滔天骇浪,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即反战是与个人自由解放融为一体的。换言之,反战,就是追求自由。不反战,似乎就是没有追求,也就是“政治不正确” 。

路易斯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他当然也追求“政治正确” ,曾是反战主流中的一员,可现在他开了小差,竟然不顾反战的天下大势,跑到一个被烧得满目疮痍的剧院,引导一群疯子演戏。更要命的是,虽然困难重重,疯子们不断打击着他的自信与豪情,但他愈战愈勇,以一种比反战更坚韧的精神,与疯子们建立了令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感情,甚至几乎收获了“乱世”中的另类爱情。

他的朋友尼克来找他,叫他赶紧回归反战的大部队中去,他却说眼下排戏是最重要的。尼克将他视之为怪物——与来自疯人院的那些演员毫无二致。可路易斯手下的演员亨利站出来,恨恨地教训了一番这位帅气又狂热的反战者。

为何?尼克的反战,除了抗议本国政府、声援北越之外,还通过各种渠道给北越送钱、送枪、送粮。这是疯子亨利绝对不能接受的。亨利进入疯人院之前是一个律师,他因心理问题导致手臂瘫痪、口吃与自闭症,但他听到尼克的反战实质内容时,他爆发了:手臂瘫痪、口吃、自闭等等所有的病痛,都阻挡不了他火一般的愤怒。

亨利无比伤心地认为,我们的士兵在帮助南越、攻打北越的时候,国内那些所谓的反战分子居然在秘密支持国家的敌人——北越。他觉得这是一种比他自己的病态更荒唐、更疯狂、更扭曲的事。是的,亨利有理由愤怒,他的父亲作为一个澳大利亚士兵,死于二十年前的朝鲜战争。

亨利联想到自己的父亲如果正在越南作战,那么背后捅刀子的就是这些宣扬和平与自由的年轻人。在亨利看来,尼克不是反战分子,而是“反战疯子” 。

到底谁才是疯子呢,我们不禁要问。像亨利这样的疯子,只是个体的病态,对社会并没有多大的危害。但是,参与战争的澳大利亚政府,还有背后捅刀子的反战人士,他们集体疯狂起来,那就流毒无穷了。相较于集体的疯狂,这些疯演员就是小巫见大巫了。要知道,澳大利亚作为一个孤悬海外的大洲,本可与世无争,过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但它却紧追老大哥美国,先后在朝鲜与越南闪亮登场。

导演路易斯被亨利的怒火震撼了,使他对战争与反战有了更为深入的思考。或曰,虽然“疯人院”这部戏披着一张节奏很欢快的喜剧外衣,但我们观众面对“戏中戏” ,却陷入了莫名其妙的悲剧氛围之中。战争是真刀实枪上阵杀敌,反战也是震耳欲聋的示威呐喊,皆为实实在在的硬东西,但此时此刻,战争与反战皆变得虚无,甚至成了某种“行为艺术” ,只有导演路易斯与疯癫的演员,才是最真实的存在。

尼克认为路易斯排话剧是不务正业,而给人的感觉,反战游行才是不务正业,倒是路易斯的所做作为,才是义举,也更接地气。

排练磕磕碰碰,误会不断,笑点纷至沓来,好在天可怜见,一切准备就绪,正式演出即将来临。就在此时,路易斯的女友来了,她苦劝路易斯,赶紧归队,反战游行的高潮就在眼前。女友是一个政治狂热分子,路易斯早就与她“道不同不相为谋” 。此刻,路易斯与疯子们已然相濡以沫,他当然无比坚定,九头牛都拉不回了。

同时,路易斯得知女友出轨,而对象正是那位“反战斗士”尼克。这是最大的笑点:莫扎特的《女人心》 ,调侃的就是女人忠贞的问题,现在,导演路易斯的女友倒很圆满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也顺带着对所谓的反战予以最辛辣的嘲讽:因为志同道合,路易斯的女友与朋友走到了一起,如同一出闹剧。还有另一个志同道合:路易斯爱上那位疯人院最迷人的“女演员” 。可惜,最终她的性取向,让路易斯吓了一大跳。仿佛70年代的澳大利亚,本身就一个天大的闹剧,连路易斯的新爱情,都以这种啼笑皆非的方式收场。

《燃烧的疯人院》是澳大利亚国宝级的话剧, 1992年首演,乃剧作家路易斯·诺拉的半自传作品。中文版的翻译者和导演是一位80后新锐戏剧人佟欣雨。他也是这部戏的主演,而且有着最出彩的表演。还有,他居然是数学系毕业的。这种反差,似乎与剧中路易斯不去随大流搞反战游行,却要带着疯子演歌剧一样,显得很怪异。

但是,路易斯及其手下的演员,都只是表面怪异疯狂,实则他们最正常不过了。跟他们相比,战争也好,所谓的反战也罢,才是最疯狂的。在路易斯心里,反战与战争一样,皆为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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