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里一位父亲训练两个女儿成为摔跤手的故事,在印度有原型,但是我们有必要警觉,这部电影并不能简单地被理解成“印度的现实”,电影只是电影,是对现实的选择、编织和再现。
对于大部分中国观众而言,在这里看到的“印度”仍然是异域奇观。诚然,当我们看到一个印度家庭拼搏奋斗的励志故事,顺理成章地和主角们产生共情,分享豪迈的情绪,为他们鼓掌。然而需要留意的是,“山村女性的命运抗争”这类戏剧主题很久以前就不再是中国电影制作中的主要议题,认为《摔跤吧!爸爸》在现实主义的维度冲击了中国电影市场,这个看法其实是不太站得住脚的———触动观众的,不是“现实”本身的断面和碎片,而是现实被呈现的方式,以及在这过程中制造的强烈情感效应。
影片中,创作者固然以喜剧的批判姿态揶揄了一部分印度的现状,比如父亲带领女儿们挑战的“乡村偏见”,比如行事荒唐的官僚、体育界的潜规则和同行之间的倾轧……但漫画式的片段和细节并不足以应对“印度的现实”这个庞杂的命题。现实主义的路径在电影里的真正实现,在于“爸爸”形象的塑造。
通过大量观众反馈和影评,我们不难发现,这个“爸爸”是很受争议的,有人赞美他的热血激情,有人质疑他的“家长式强悍”。在这一点上,这部被认为“打败好莱坞的宝莱坞电影”,恰恰学到了好莱坞商业大制作最核心的原则:价值表达的开放和暧昧。
这个父亲的选择,出发点是自私的,他让女儿去圆自己的梦,为了自己的追求垄断了她们的未来,成为她们命运的主宰。但是,逆水行舟的奋斗荣誉感,极大程度地抵消了父亲形象中自私的一面。更微妙的是,女儿们走“父亲安排好的道路”,成了印度传统乡村女性解放的正面样本:去实现爸爸的梦想,总要好过14岁就嫁给一个陌生男性过完相夫教子的一生。于是,父亲的光环多了一层,他成为挑战传统陋习的英雄。
《第一炉香》里葛薇龙爱上的浪子乔琪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杂种”。梁太太在碰了壁后这样揭他的底:“姓乔的你这小杂种,你爸爸巴结英国人弄了个爵士衔,你妈可是来历不明的葡萄牙婊子,澳门摇摊场子上数筹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