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们看看题目,从鲍栋册展文字上,我看到:“景别”是一个电影术语,其原文“échelle des Plans”的字面含义是“画面的梯级”,即远景—全景—中景—近景—特写的取景梯度区分,通过这种自觉区分,电影建构了自身的视觉空间、心理空间与叙述特性。
想法很好,也确实囊括了几个展厅的内容,可观看完之后,发现因雄心过大,想要表达的方向过多,造成了主题消失。一部电影不管用什么景别,最终都需要有主线来贯穿,可在这个展览里面,每个厅都有自己的主题,合在一起,不仅没有完成一条主线,反而弱化了想要表达的内容,从(人行路砖)的叙事抒情,到(剩下的)对于社会和文化现状的批评,再到《景别》对形而上的思考,乃至(毛坯房)水泥浮雕的现实空间,林林总总确实把艺术家当下的状态,展现得一览无遗,可到底他想要在哪一个问题上着重墨,却没能给出答案,如果用电影表述,更接近意识流的平铺直叙,往好了说,是在学习法国新浪潮,记录我们日常不经意的状态。可如果单从提出问题,解决问题上来看,整体上,还没有达到反复锤炼的深度,需要在下一个个展前,好好用减法,琢磨怎么把四个方向,变成一个更为突出的中心,去除枝节琐碎,单纯就一个问题,进行更加深入的讨论,回过头来看,哪一个方向,都能各自成章,就我个人而言,最喜欢《景别》这个作品,打破了空间观看的直白,让观众发现错觉,并因此产生思考,这种互动,在当下的展览里,属于非常宝贵的经验,且对空间的错置,对于东方人而言,是一种突破的创造力,一个年轻艺术家,能够达到这个地步,值得赞美和鼓励,若能围绕这个展开和提纯,除了能打破雕塑和装置的界限,更重要的是,让空间不再成为我们活动的外延,可以引入到所见的思考之中,从而更为深远地思考人、空间、艺术三者之间内在的关系。
蔡磊个展“景别”展览现场(图片提供:北京唐人当代艺术中心)
此外,对于《人行路砖》这件作品,蔡磊有这么一段描述:我叫它“一段距离”。走在夜晚城市路灯下的人行路上,灯光瓦数只能引路一段。恍惚间,这段心里距离被记忆通过透视学与雕塑方法再现成为实在距离。
当我们读到这段文字,会感受到叙事上情感的起伏,可当我们来到现场,却很难产生和艺术家一样的共鸣,探究其所以,想来是思想超越了呈现的能力,或者说,没有更进一步,调动光电影,去完成文本的意义,作为普通观众,除了看到一个很大不规则地砖图形之外,没法领会这个大厅和其他几个厅内容的内在联系,甚至当进入《景别》的展厅时,还会受到前厅的干扰,最终弱化了想要表达的取向。从展览最终的效果上看,这个作品和大厅的展示,属于硬伤,对此,策展人应该更为严格地和艺术家进行探讨,就两个大厅之间的关联度,做出一个更为合乎逻辑的方案,而不是让这种冲突,变得难以调和。
一个艺术家的路不应该一帆风顺,对于蔡磊这样年轻人而言,能有唐人画廊这么大的资金支持,去完成一个非常观念的个展,更应该好好把握,当然,就整体上而言,特别在《景别》这件作品里,他还是完成的很好,我们不能要求艺术家放下探索,可作为喜欢艺术的观察者来讲,提出善意的批评,和改进的方向,不也是今天评论界更需要反思的关节所在吗?
蔡磊个展“景别”展览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