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建融
拉斐尔画了许多“圣母像”,他表示:我的圣母不是用现实生活的一个美女为模特儿的,而是用现实生活中的众多美女为模特儿的,萃众美于一身而成为一个完美无瑕的圣女。毕加索画了一幅《阿威农的少女》,观者大惊失色,认为世界上哪里有这么丑的女人!毕加索回答:这不是几个女人,而是一幅画!中国古代的经典,唐宋画中的形象,无论人物还是山水、花鸟,“不知人间何处有此景”,比生活真实更美;明清画中的形象,无论人物、山水、花鸟,“以径之奇怪论,画不如山水”,远不如生活真实美,情况与此类似。即形象的艺术美与生活美可以迥然相反,美的生活形象可以成为美的艺术形象,而且比生活美更美,这是正常的“审美”。丑的生活形象也可以成为美的艺术形象,而且比生活丑更丑,这就是“审丑”——在外国叫“变形”,在中国类似“不求形似”的“写意”。抛开古典艺术和现代艺术对于艺术美中心的不同不论,古典美以形象美为中心,美的形式服从并服务于美的内容即形象的创造;现代美以形式美为中心,在中国以笔墨美为中心,“丑”的形象即内容服从并服务于美的形式即笔墨的创造。它更证明了一点,即艺术形象美的创造,是需要与生活真实拉开距离的,写实的艺术形象,向比生活美更美的方向拉开,与生活美的标准相一致而成为生活美的理想;不写实的艺术形象,向比生活美更不美、比生活丑更丑的方向拉开,与生活美的标准相反对、与生活丑的标准相一致而成为生活美的反思、生活丑的针砭。生活美必须通过“审”才能成为艺术美并高于生活美;生活丑也必须通过“审”才能成为虽然不如生活美、丑于生活丑而“丑得如此之美”的艺术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