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对于我来说这些变动最有趣的一点是极大反映了现在美国或许是全世界的一种生活状态:公共与私人间的角力。
虽然布劳德美术馆是一家经认证的非营利机构,也享受着一系列财政优惠。然而,它与Russeth提到的其他机构有个非常明显的区别,即它始终是一个单一捐赠者的博物馆。所以顺理成章地,创建者伊莱和伊迪丝·布劳德夫妇也会从一个亿万富翁的思考模式出发,从像“无限镜屋”这样的大展上嗅到大把赚钱的机会。
我还是非常不喜欢一言以蔽之的总结方式,但从这里我了解到,绝大多数成功的企业家他们不会对眼前谋利的机会(无论是钱还是其他方面)采取视而不见的态度,甚至超过你我不愿错过看两个八旬老人在退休活动中心的游戏桌上激动地上蹦下跳的机会。
这就意味着如今众多富有的捐赠者们,或者说拥有很大影响力的这些人,他们更倾向于将慈善做成一桩生意。
事实上,伊莱·布劳德本人就因为这一点受到过指责,他做慈善的初衷是为了重塑美国公众教育。从2002年创办的布劳德学院(Broad Academy)毕业的管理者们,被《教育周报》(Education Week)的Christina A。 Samuels狠批为在75个大型学区的21个学区里,用“企业管理手段来整合了各种权力,弱化了对教师工作的保护。同时还将家长排除在决策决定之外,引进一些并不可靠的改革措施。”
剑桥学院研究教育政策的副教授James Horn将这种被普遍采用的策略称为可恶的品牌“企业慈善”。他的关键论点是:21世纪最大的那批捐赠者们,越来越多地将捐赠视为了一种交易,他们能够从中最大化地施加影响,尤其是将非营利性组织放入以商业理念为主的图景中。
在我看来,企业支配下的公共教育官员们和私人博物馆展览25美元门票间的不同其实微乎其微。企业慈善对两者都有影响。
这个想法在数年前就已经贯穿了非营利艺术的部分。这从布劳德这次的特别门票展中可见一斑,同样也适用于被私人藏家牢牢掌控的向公众开放机构。这些捐赠者的每一分钱,对于要在这个不景气的时期存活下来的美术馆来说至关重要。而“草间弥生:无限镜屋”这个展览也适时反映了近期各个美术馆政策中不放过任何眼前赚钱机会的现状。
美国总统特朗普在签署一项行政令的讲话。图片: Photo by Andrew Harrer—Pool/Getty Images
挚爱理论(Anchors Away)
最后,我们来聊聊公共艺术的资金募集。在特朗普上台后颁布了将中断对国家艺术基金和国际人权基金两大机构资助的提案后,过了几个月后的上周四,美国参议院通过了一条法案将为这两家机构各提供高达1.45亿美元的资助。
你也许能够感受到艺术圈集体松了一口气。原因呢?这些数字意味着这两个基金会可能只会少了大概500万美元的资助,而不是之前所预想的被送上断头台,完全断了资金支持。
然而,我却觉得这有点像是你家里闯进了一个变态杀手,最后你们还为枪手只是杀了祖母和狗感到庆幸。
一如我在三月的时候所作的统计,国家艺术基金会在过去20年中并没有受到一个完全致命一击的威胁,但也经历无数的细微创伤。如果你把对基金会所获得的金额放到占整个联邦政府开销的百分比来看,这个比例在20年间下降了44%。虽然把这个数字逐年拆分来看,似乎并没有什么大危害。但我们退后一步来说,整体上我们还是少了很大一部分的资助。
美国国家艺术基金会和国家人文基金会的大楼。图片:致谢americantheatre.org
我们再做一个比较,更能无情地暴露这个事实。在参议员通过这一法案的前一天,纽约市长白思豪宣布了一项纽约市文化规划,将为纽约五个行政区提供高达1.88亿美元的艺术资金支持。这也意味着,美国的一个城市在2018财政年中将会比国家艺术基金提供多出30%的钱用于艺术赞助。
所有的这一切都代表了被称为“锚定效应”的战术,即在一开始就将你的对手固定在某个基准或期望值上,如此一来在余下的谈判中,对手在决策时便会不自觉地将这个最初获得的标准作为参考。
因此,特朗普先是咄咄逼人地声称要完全取消对基金会1.5亿美元的资助,接着那些曾大声反对的人也会高兴地接受只少了500万美元的资助。毕竟,这样的对比之下他们所要抗议的“仅仅”是那少掉的3.3%的钱,不是吗?
通过这种方法,特朗普政府和国会中的保守派们又一次从美国公共艺术基金的自由派捍卫者手中骗到了一笔钱财。而后者似乎还没发现这一点。因为他们太过于忙着关注各自响应的损失,而不是真正的少掉的那一笔钱。政治和商界其实非常相似,在你慢慢放血牺牲的同时思考着如何愈合伤口再找到其他机会,这一直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以上就是这一期的所有内容。记住:周围的环境才是真正的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