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随着陈惊逐渐融入小霾等人的社交圈子,影片又展现了另外一种社交形态:“二次元社群”的“趣缘社交”。正是这种基于共同兴趣爱好的社交方式,让小霾等人获得了真挚的情谊和珍贵的伙伴;也正是这种“趣缘社交”,让“2.5次元乐队”得以通过漫展演出凝聚成形,得以在共享兴趣爱好和文化经验的前提下形成默契,进而得以在通过互联网络召集的“二次元同好”的帮助之下,将国家大剧院的舞台变为“打破次元之壁”的“2.5次元空间”。
陈惊对“趣缘社交”的亲身经历,让小霾等人“二次元宅”的形象获得了这样一种回溯性的重新阐释:小霾她们并不应该被视作“人类退散”的社交障碍症患者,只是文化观念的分歧、生活方式的差异、共同话语的缺失,让她们难以与亲戚、同学展开顺畅舒心的血缘/地缘/业缘社交;但与此同时,手机所代表的新媒体的发展,又让她们能够借助移动通讯设备、即时聊天工具和社交媒体超越时空的限定,与那些并不身处同一物理空间的同好展开志趣相投的“趣缘社交”。
小霾等人借助互联网络召集同好。
更进一步说,正如小霾她们通过“趣缘社交”结合成的“2.5次元乐队”所显示的,这些“二次元爱好者”也并非是对ACG之外的其他东西就都不感兴趣:“我们喜欢民乐,喜欢二次元,喜欢古风歌曲。这些都是我在乎的东西。”以“古风”这个概念为接口,“二次元文化”与中国历史、古文经典、民族乐器等“三次元文化”形成了连接。
而《闪光少女》最为巧妙的设计正在于,它让“民乐”这种遭到边缘化的艺术与“二次元”这种青年亚文化互相成就,从而让这部电影所展现的两组矛盾在影片的叙事框架内达成了温暖人心的和解。
一方面,“二次元文化”让民乐获得了现代化的更新。无论是“2.5次元乐队”在漫展上演奏的《权御天下》,还是“2.5次元乐队”在国家大剧院上合奏的《逐日》,影片中那些令人热血沸腾的民乐合奏曲都借鉴了现代流行音乐的编曲风格,并且配有《权御天下》在2015年“B站拜年祭”首次发布时的演唱者——洛天依的伴舞。而传统乐器与现代乐风的相得益彰,现实乐手与虚拟歌姬的相映成趣,正是ACG音乐和以B站为重要发布平台的“二次元古风音乐”的常见玩法。
值得一提的是,在国家大剧院的合奏段落里,贝贝酱和塔塔酱这两位拨弦乐手更是拿起了电吉他,为《逐日》这首“二次元古风歌曲”注入了激情澎湃的电音;事实上,在西洋乐系与民乐系“斗琴”的段落里,最先点燃观众情绪的也正是背景音乐中的电吉他。在这里,现代摇滚乐器与传统民族乐器的交相辉映,无疑彰显出这部电影试图传达的文化理念——全球化时代的“中西结合”。
B站(哔哩哔哩弹幕视频网)上的《权御天下》PV页面。
另一方面,“民乐”也让“二次元爱好者”在“三次元”的环境中完成了自我证明。借助网络视频传播和电视转播,“2.5次元乐队”的民乐合奏——尤其是她们在“教育部组织的中秋少儿音乐普及会”上的精彩演出——让小霾等人的师长和同学终于领略到她们真正的风采,不仅促使她们的亲戚修正了既有的偏见,促使她们的学校改变了相应的政策,也令她们赢得了王文、郑有恩等优秀而又傲慢的自居主流者的由衷尊重。
“伙伴”与“燃魂”:《闪光少女》的精神内核
在此至关重要的是,上述的戏剧反转之所以能够发生,其实是得益于“二次元文化”的两个内在因素。
其一,是上文提及的“趣缘社交”,不只是“2.5次元乐队”的团结协作,而且还包括“二次元社群”的互帮互助。从视频网站上的弹幕支持,到演出现场的应援造势,正是这些“二次元同好”所开展的“有爱”的行动,帮助小霾等人完成了亚文化的自我证明。也正是在“同好互助”的意义上,飘扬于漫展之上的那道旗帜标语——“即使弱小也没关系,因为我们有伙伴”,深深地打动了数不胜数的年轻观众,并因此成为“自来水”自发宣传这部电影时的重要口号。
电影海报宣传语:“即使弱小也没关系,因为我们有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