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唐寅来做舞剧并非一件易事,他的故事并没有戏剧性的惊世骇俗。 《唐寅》创意之初,有人建议,就做《唐伯虎点秋香》 ,毕竟家喻户晓的故事会有利于市场推广,也更容易达到大众的审美要求。也有人建议,唐寅既是画家、书法家,又是诗人,不如运用他的诗、书、画来做一部舞蹈诗。然而经反复考量,我们还是决定讲一个“唐寅”的故事。历史上真实的唐寅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江南书生,他的生命里,既没有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也没有惊天动地的爱情故事。如果不是因为他以吴门诗画留于世人,或许没有人会知道他,关注他。如今在拍卖市场上价值不菲的唐寅书画作品,只不过是他当时用来混口饭吃的雕虫小技和排遣愤懑的牢骚之作而已。所以,我们希望通过舞剧《唐寅》让大家看到社会和家庭对唐寅的影响和塑造——如何让一直徘徊在命运与自我之间的唐伯虎成为命运的牺牲品。舞剧中对仕途的追求始终是唐寅内外矛盾的纠结点。要想把这点表现清楚我们必须做出非常清晰的判断与选择:用什么来象征仕途?如果说一件“红袍”寓意功名,那么“韩熙载”为唐寅打开了一扇追求仕途的窗口,也为我们的舞剧创作找到了另一条线索。
《韩熙载夜宴图》单从韩熙载纵情声色的放荡夜生活来看,或许能满足普通老百姓对古代上层社会奢华生活的眼福。该图真实而复杂的历史背景是不会让唐寅这样一个才华横溢的临摹者仅仅满足于此。从《韩熙载夜宴图》诞生的那天起,它就为世人构筑了一个窥视的空间。对唐寅来说,所能够窥视的角度是多向的、立体的、跨越时空的。也许从一开始,作为一个画家,唐寅和顾闳中是站在同一个角度来窥视韩熙载,而画家所展开的内容不得不使唐寅触景生情而恍若其中。从画中身着红袍的状元到沈九娘般的歌舞伎,从唐寅临摹《韩熙载夜宴图》的题诗“梳成鸦鬓演新歌,院院烧灯拥翠娥。潇洒心情谁得似,灞桥风雪郑元和”中,我们看到了他在临摹此画时是如何身临其境:状元郑元和是元人石君宝所著杂剧《曲江池》中人物,因迷恋名妓,错过考期,由一位安享富贵的世家子沦落为乞丐。幸为该妓所收留,之后重新发奋读书,考上状元,两人结为夫妻。一句“潇洒心情谁得似”将画里功成名就的状元和画外艳羡功名的唐寅自然而然地勾连在一起,从而产生意念上的重合。而那位在纵情酒色上与唐寅有着共同志趣的深不可测的韩熙载,他的一举一动,无不吸引着唐寅探寻的目光。而在仕途上艰难跋涉的唐寅,也更在乎这藏在画中、掩于背后的韩熙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