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2017年,随着《白先勇细说红楼梦》和白先生所促成的程乙本校注版《红楼梦》(启功等校注)在内地的出版,关于《红楼梦》的探讨重又成为文化热点。白先勇先生对《红楼梦》做了何种解读?他对程乙本和庚辰本《红楼梦》如何比较?他对《红楼梦》后四十回作何评价?对他的这些言说,又该如何评价?北京日报约请南京大学的刘俊教授专访红学家吴新雷先生,对此话题予以讨论。
红学二病:“索引猜谜”和“红外线”
刘俊(以下简称刘):最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了白先勇老师的《白先勇细说红楼梦》,吴先生是红学专家,您是怎么看这本书的?
吴新雷(以下简称吴):白先勇先生在美国圣塔·芭芭拉加州大学讲《红楼梦》讲了二十九年,又在台湾大学讲了一年多,正好我在南京大学中文系也是讲《红楼梦》的。我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红楼梦研究》专题课连年讲了十八次。我们两人讲的方式不一样。白先生最大的特点是细读,或者叫细谈,他的这个书就叫《白先勇细说红楼梦》,专谈《红楼梦》这个小说的文本,文本以外的,他不多说。
刘:您开《红楼梦》的课是怎么上的?与白老师的“细说”有什么不同?
吴:我开《红楼梦》的课分四章:第一章红学史,第二章是曹雪芹的家世生平,第三章是版本,第四章才谈《红楼梦》的思想与艺术——等到谈《红楼梦》文本的时候,往往变成强弩之末了。但是白先生呢,他的特点就是:坐下来,读红楼,谈《红楼梦》小说本身。他为什么谈三个学期?他谈得特别细,他是一回一回讲的。他让学生把书拿出来,一回一回地来读。他一个学期讲四十回,正好讲三个学期,一百二十回。他带来了一个什么呢,哎——他就是让学生坐下来,踏踏实实读作品。好比我们讲文学史的嘛,你假如半天不读作品,那都是等于空谈的啊。他就是读作品,谈小说本身,小说以外的事情不要去多管,先要把这个《红楼梦》读通。所以他这个书最大的成就,就是“循正去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