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益瑶在作画
澎湃新闻:您觉得当下的日本画和中国的绘画在发展上有什么异同点?
傅益瑶:日本画和中国画的差异很大。如今日本人也在自我反省。
中国画传入日本是从宋朝开始的,到了镰仓时代,织田信长就非常非常崇拜中国画,所以把一张潇湘八景剪成好多块,都裱成挂轴,只有在最尊贵的茶道仪式上才挂上去,欣赏这张画是第一道大菜。还有,随着材料的增多,日本人做东西又“精”,日本人在制作笔时就会把硬的毛插到软毛中间,这样写出来的字就有了飞白。日本人就把这种都形式化。
而我们中国人,因为人人有才气,所以基本上不形式化也能做得很好。但等到你没有才气、没有这个修养的时候,不形式化就不行了。而日本人就是有才没才都能那样做。这是一个很大的不同。
《十牛图》第五图《牧牛》,傅益瑶作品
日本人画中国画最大的问题就是根不植在土壤里,他们还是从形到形。所以他们就看到中国的宋画,还有像是黄公望的画时,那是高山仰止。
在形式上,中国绘画是文学,实际上是跟文在一起的,有章法。文章能把很多的事情、天地万年的道理都讲进来。同时,中国绘画也是中国的哲理,也就是人生的哲理。而日本人绘画就只靠眼睛去看,靠镜头去看,然后把自己的慧眼全部都遮掉了,就留下一个肉眼。肉眼看东西很有限,所以现在就靠照片。这样一来他的构图就没有活气了,气不能转。所以,我认为,日本人放弃了最大的一个财富。
还有则是用色(墨)。在我去的时候,日本人都不画水墨画,觉得水墨画是家庭父辈,祖辈们的玩意儿。但是日本泡沫经济破产以后,日本人就开始追求精神的东西。现在不管什么一流的大画家都想画水墨画,但是他们不会用笔。那时候加山又造到北京去买曹素功,但是他不会用笔,他就在大的屏风上把粉全部涂好,再在上面画。后来他和我讲,不能够画中国画是他这辈子最痛苦的事。
现在日本每一个大画家开展览会要是没有水墨画就不好意思。可是水墨画不是说拿起毛笔来就能画,所以中国人千万不要丢掉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