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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富汗首位街头女艺术家:涂鸦的力量比枪强

保存图片 2016-02-25 09:02:36  艺术地图 繁羚    参与评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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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着紫色头巾的女子,弹着钢琴,滑落一滴眼泪。蓝色的摩天大楼汇成一片海洋,街道上的车辆小如斑点,缓缓挪动,她在这里独自弹奏。

画面矛盾交织,她既坚强又脆弱,她极富优雅的诗意,却又茕茕孑立,暗自神伤。

听众于她是消失的存在,整个世界都沉沦了,她和她用手指敲出的音符还在。

冗杂的世界啊,你听见了吗,感情在肆意的风暴后,是美满的平静。

这幅作品出自ShamsiaHassani,洛杉矶哈默美术馆的AIR艺术家。她1988年出生在德黑兰,父母都是阿富汗人,而后搬回喀布尔,在喀布尔大学获视觉艺术学士、硕士学位。现居喀布尔,是喀布尔艺术现场的先锋,在阿富汗各地创建涂鸦工作室。她希望她的作品能帮助遗忘形而下的战乱纷争,从此人们记得的是一个用美学、艺术定义的阿富汗。而在这一定义过程中,阿富汗的社会性别规范也在被改写,女性之声不应该被一袭面纱扑灭。虽然街头涂鸦艺术在阿富汗并未立法取缔,鉴于阿富汗传统对性别的保守态度,Hassani的创作也遭遇了重重困难。作为女性无法站在街头创作,她只有在工作室“想象涂鸦”(dreaminggraffiti)

“Secret”,“BirdsofNoNation”,“OnceUponaTime”是“DreamingGraffiti”系列中的作品,Hassani做如下描述:

“这个系列中女性的形体都是用直线勾勒的,有尖锐的棱角,这是为了传达一种力量感。‘秘密’是指罩袍下隐藏的秘密——血肉俱全的活生生的人。我想打破对女性的束缚,吉它赋予了女性话语权和言论自由。用红色则是因为在阿富汗红色能吸引人们对重要事物的注意。”

“飞鸟处在不断的迁徙中,觅食,栖息,它们随遇而安,没有任何身份归属。阿富汗人就如飞鸟一般,在对安稳的追逐中,从一国逃往另一国,原生国籍在他们身上消退了。女子来到新的地域,她错位了,一切都不属于她。”

“标题来自多数童话故事的开头。我的童话讲述的是一个活在现在和过去夹缝中的女子,她想摆脱过去苦痛的阴影,所以她高坐在上方从外朝里俯瞰着。城市是黑白的,代表过去,‘她’是彩色的,指向现在。”

 访谈阿富汗首位街头女艺术家:“艺术的力量强于战争”

Q:你是如何接触到街头艺术的?

A:2010年的10月我加入了由喀布尔战斗通信委员会建立的涂鸦研讨班,那时教我们的是一个叫Chu的英国涂鸦艺术家。在这个工作室我首次玩起了涂鸦。

Q:现在你是阿富汗涂鸦艺术的先锋人物,是否存在某个人或者某件事激发了你?

A:在涂鸦工作室之后,我觉得涂鸦是一种把艺术思想传播给大众的良好形式。涂鸦是在公共场所的涂鸦,举办艺术展览我们只能邀请有限的嘉宾,而把艺术场所拓展到街头,所有人都能辐射到。我想在墙上,在阿富汗战争的硝烟上着色,把五彩缤纷的颜色涂到这些苦痛的记忆上,好像苦痛就真的会从人们的记忆中被抹去。我想让阿富汗艺术为世界所知,而不是它旷日持久的战争。

Q:在你看来,街头艺术跟其他更为正式的当代艺术相比有什么不同?是更重要还是次重要?为什么?

A:阿富汗的涂鸦艺术是有些与众不同的。涂鸦在欧洲和很多国家都非法,而在阿富汗,我可以合理地运用它来传播不同的讯息和思想。发展阿富汗艺术有多种方法和渠道,每一种形式都有特定的存在意义。我倾向街头艺术是因为它能打破艺术场所的边界:所有人能看,能在任何时间看。这是我的想法。

Q:你的家人对你的艺术工作怎么看?

A:家人很喜欢我的艺术,他们总是很支持我。他们从来没有想阻止我或者对我的工作指指点点;相反,他们对我从事的工作很满意。

Q:你的家人在阿富汗吗?你出生在哪里?

A:我的家人现在都在阿富汗。我出生在伊朗,伊朗有些奇葩,即使你在那生活一百年,你都不可能成为它的公民。在伊朗的时候我想去艺术系上学,但是由于我的国籍问题,不被允许。大概八年前我们回到了阿富汗,我的祖籍在阿富汗的坎大哈。

Q:在喀布尔做街头艺术面临着哪些困难和挑战?

A:喀布尔不是欧洲,在欧洲涂鸦你要时刻小心警察。在这里涂鸦不会触犯法律,却会惹怒思想保守的人,我的人身安全受到他们的威胁。当我在街头创作的时候我总担心着安全问题,害怕下一刻有什么不测。

Q:在喀布尔的街头创作发生过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

A:我开始做街头涂鸦的时候,我并没有选择人流量大的地方,而是在比较封闭的场地或者是一些角落。现在我才敢去到大街上。开始的时候我也来不及想我面临的困难。当然这是一种新事物,不同的人会产生不同的想法和反应,我要有承受评论的心理准备。我创作的时候有人走过来跟我讨论,有人跟我争吵,有人甚至想阻止我继续创作。

让我哭笑不得的是有人质问:”你为什么把墙涂得这么脏?“有人担忧我的行为将不被伊斯兰教义所容忍;有人说女人站在街头搞创作实在不成体统。但同时也有一些人赞赏我的艺术作品。

Q:作为女性从事街头涂鸦艺术,人们对此有什么反应?你有被威胁或者你感到害怕吗?是否有人称赞你的行为?

A:不同的人群对我持不同的态度。有人对我画的东西好奇来询问,这让我欣慰;他们喜欢我的涂鸦,但是并不懂这种艺术形式,这需要我去解释。有人说:“你这种行为是不被允许的。”“为什么你要弄脏墙壁?”他们认为我自由散漫,游手好闲,无聊得要来把墙壁弄脏。

Q:什么激发了你做“想象涂鸦”?

A:我并不能随时找到机会到街头涂鸦,这种机会可能两个月到三个月才能有一次,“人”引发的安全问题时时刻刻威胁着我。因此我决定在工作室用巨幅数字照片创作。对照片用画笔、颜料、涂鸦进行再加工,这有别于传统意义上的涂鸦,而是艺术家对涂鸦行为的一种跨时空的想象。

Q:你或者其他艺术家有在指导街头艺术新人吗?

A:是的,我愿意教他们使用涂鸦。这有别于大学的正规课程,而是一个两周的研讨班。我分享涂鸦经验与技巧,鼓励他们用喷罐,同时也允许他们保留自己的想法和方法。他们很喜欢涂鸦,因为这和在纸上作画不同,是一种新的艺术形式。涂鸦可以做得非常大。我是喀布尔大学最年轻的教师,许多参加研讨班的学生跟我同龄,大多数在20-26岁之间。

Q:视觉艺术及其历史是否在阿富汗有很大的关注度?

A:从阿富汗艺术家KamaluldinBehzad开始,阿富汗就有着袖珍画的传统。他来自赫拉特,是阿富汗画袖珍画的第一人,和欧洲的达芬奇差不多处于同一时期。

Q:视觉艺术是否纳入了阿富汗的教育系统?

A:有纳入,但是陈旧的教育系统还是存在很多问题。在大学原本只有古典美术教育,当代艺术的观念和一些教学项目也是近期被引入的。我是喀布尔大学艺术系的一名教师,学生询问我玩涂鸦后,我主动提出教他们。涂鸦不能作为一门正规课程,所以去年我成立了研讨班,介绍这种新的艺术形式。八年前我回到阿富汗的时候,优秀的艺术家和艺术作品很少。现在不一样了,一切都在快速的发展中,国内的艺术氛围比从前有了很大改善。

Q:请谈谈你和Berang艺术组织的关系

A:Berang的意思是“无色”。2009年我被评选为喀布尔十佳艺术家,在那之后,我和另九个艺术家着手建立一个发展当代艺术的新组织,共同创作了一系列艺术作品。最开始我们把组织命名为“Rosht”,后来改成”Berang”,我们本着扶植阿富汗艺术家的目标,举办了许多研讨会,尽管资金问题窘迫,却没有气馁。在阿富汗许多艺术家缺乏工作的场所,我们需要建立一个对所有艺术家开放的艺术馆。

Q:你怎么看待互联网对在阿富汗普及当代艺术的作用?

A:这点我不清楚,也许阿富汗人受到了互联网的驱动,了解和学习艺术新品种更加快捷便利。我只知道,如果人们懂得艺术品不只是艺术的呈现,而是在传达某种讯息,他们就会停下来思考,这种讯息是什么。每个人都能通过图像表达感情,现代艺术就不仅是图像,而是在发出声音。鉴于阿富汗动荡的局势牵动着国人的心,战争让所有人感到疲惫不堪,所以艺术作品是人们的心灵寄托,是人们表达内心诉求的媒介。“停战”、“和平”都是阿富汗人感兴趣的话题。

Q:艺术家是否通过艺术作品表达他们的政治观念和立场?

A:是,但不止于政治思想,还有更广阔的内容,比如:教育。艺术家都想通过艺术来推动社会政治变革,揭露社会的阴暗面和危机。同时,艺术家也想改变民众对艺术的看法,提升艺术的地位;这样艺术就能更好地指导社会前进的方向。

Q:你是怎样用街头艺术为阿富汗女性争取权益的?

A:在和塔利班经年持久的斗争中,局势处在不断的变化中,新问题在不断产生。阿富汗的女性受到太多的限制,她们的解放也面临着许多门槛。在过去,妇女被社会边缘化甚至遗忘,她们被禁锢在家里。而我想用涂鸦让人们想起女性,思考女性。我的作品赋予女性力量和快乐,承载着时代的律动。我想向世人展示,阿富汗女性从家庭中挣脱走向了社会,她们是全新的、坚强而充满活力的。我作品中的女性形象和现实有所不同,我把她们画得更大,这样来示意她们和过去的不同。

Q:西方媒体认为“罩袍”囚禁了女性,你对“罩袍”有什么看法?

A:世界上很多人认为问题的源头在于罩袍,仿佛如果阿富汗女性不穿罩袍,她们就一身轻了。其实阿富汗女性面临着许多深层次的问题,比如女性不能接受教育,这比穿着问题要严重得多;因为即使她们脱掉罩袍,也不能改变教育的现状。所以我们应该转换眼光,穿着罩袍,让女性开发自己的潜能,积极投身于社会活动。

Q:我注意到你的作品很偏爱蓝色,为什么?

A:蓝色是我最喜欢的颜色,同时我听说蓝色象征着自由。对于我来说自由不是脱掉罩袍,而是拥有和平。

Q:当代艺术对于阿富汗是否重要?

A:重要。人们已经厌倦了文字和从不付诸实际的口号,而图像能够传达文字要表达的含义和情感,并且能够有效强化这种表达。词只是词,一幅图却包含着千言万语,促进与他人的友好交流。通过艺术我们探讨敏感热点话题,革新思想,并促发一系列积极的社会变革。阿富汗如一个新生儿,正学着独自行走,其他国家也在助力这个过程。

Q:你是否有与外国艺术家做交流项目的计划?

A:目前我们没有足够的资金,等我们筹集到资金就可以计划交流项目了。

Q:国际社会的承认对阿富汗艺术家是否重要?他们能够怎样被世界所支持?

A:阿富汗艺术家渴望与外国的交流,开展项目合作。就拿我来说,我喜欢分享自己的想法。但目前并不是所有艺术家都能获得这种机遇。我喜欢旅行,因为旅行让我认识形形色色的人,让我改变他们对阿富汗的看法。一直以来阿富汗只因战乱而闻名世界,如果更多的人得以了解阿富汗艺术和艺术家,阿富汗的国际形象也会有所改变。阿富汗有战争,有着藏在战乱背景下的艺术,而艺术是比战争高贵的。

Q:你有与外国街头艺术家合作的计划吗?

A:我喜欢伊朗街头艺术家Banksy,在创作“想象涂鸦”系列时有运用到他的作品,曾把这个系列命名为“与Banksy的涂鸦想象”,其实是对他的涂鸦成品进行再创作。我希望有一天能够正式与他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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