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文化 > 艺文 > 音乐 > 正文

“音乐救助体系”救得了委内瑞拉吗?(1)

2016-10-17 10:52:42  东方早报    参与评论()人

委内瑞拉传来的全是坏消息。超市货架上几乎没有肉、鱼、水果和面包;医院里药品告急;黑帮带着武器大摇大摆走在马路上。倒霉的总统马杜罗七月签署了一份法令,允许他能够强征任何公民在国家农场里免费工作六十天。

从任何角度看,委内瑞拉都是个失败的国家。前总统查韦斯想把它建成社会主义天堂,结果油价跳水,经济一蹶不振,2013年查韦斯癌症去世,国葬规格直追斯大林,从此委内瑞拉失去了政治风向标。查韦斯声称“资本主义制度下不可能有民主”,他搞垮了商业部,驱逐了中产阶级,导致马路上到处是无法无天的黑帮流氓。

不过,如果细心的话,你会发现一种极令人迷惑的反差——委内瑞拉在西方世界代表最资产阶级的艺术行当的从业者心目中很受尊重。在古典音乐会的后台更衣室里,委内瑞拉往往被称赞为音乐教育的典范,这个国家关心穷孩子,通过教他们学习乐器建立管弦乐团让他们能有谋生的一技之长。

“音乐救助体系”(El Sistema)是委内瑞拉半官方的音乐教育机构,现在不少美国大城市和欧洲国家都有分支。它的首席大使是古斯塔沃·杜达梅尔,洛杉矶爱乐乐团的音乐总监。三十五岁的杜达梅尔在查韦斯的葬礼上潸然泪下,一直忠心耿耿地代表着委内瑞拉的教育抱负。

《他们为生命演奏》(Playing for Their Lives)是两位美国人记述“音乐救助体系”在世界范围内成长的新书。翠西亚·彤斯朵(Tricia Tunstall)写过一本过分乐观的《改变生命:古斯塔沃·杜达梅尔、“音乐救助体系”和音乐的转化力量》(Changing Lives: Gustavo Dudamel, El Sistema and the Transformative Power of Music),艾瑞克·布斯(Eric Booth)发的宣传材料里说此书为“北美和全球与‘音乐救助体系’相关的人们”而作。很显然,客观性不在他们的思考范围。

书中只提到一次前委内瑞拉钢琴家加布里埃拉·蒙泰罗(她从不放过揭露祖国践踏人权的机会),完全不提英国学者杰弗里·贝克2014年的研究报告,其中涉及滥用权力,包括“音乐救助体系”内部存在的性侵犯问题。单看这本书,你会觉得“音乐救助体系”白璧无瑕,万无一失,全球适用。

何塞·安东尼奥·阿布雷乌于1975年创建了加拉加斯青年管弦乐团,后来成为“音乐救助体系”的核心理念,旨在救助成百上千流落在暴力街区的孩子。现年七十七岁的阿布雷乌是一位经济学博士,曾于1980年代担任过委内瑞拉文化部长。他认为学习一样乐器,与一群年龄相仿的孩子一起演奏是培养合格公民的途径和规训。虽然“音乐救助体系”表面上不带政治色彩,它的招牌语“去演奏,去奋斗”强调“努力工作”和“快乐”,不禁让人想起苏联的集体主义。其教理是平等和包容,方法是教孩子们分组学习节奏、读谱以及互相配合。“在乐队里他们学习联合领导——在社群内培养自我”,作者这样写道。

从我在美国和欧洲所见结果来看,这套体系的确制造出一批演奏精英。在杜达梅尔棒下,西蒙·波利瓦交响乐团的年轻乐手表现出了精准和热情,还有责任感和欢乐。去年夏天我在斯卡拉歌剧院看过他们演出悲剧《波希米亚人》,见证了音乐的救赎潜力。

杜达梅尔活力四射,广受尊敬与喜爱,是全球最炙手可热的指挥之一。其他“音乐救助体系”培养的音乐家还有阿尔斯特管弦乐团的指挥拉斐尔·帕亚里,图森交响乐团的音乐总监何塞·路易·戈梅兹,柏林爱乐的倍大提琴手艾迪克森·鲁伊斯。他们都在阿布雷乌的关注下从一张白纸开始学音乐。杜达梅尔说:“你对待孩子必须像对待艺术家,如果不这样,艺术行为就不起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