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出版的一期英国《视与听》杂志上,主编尼克·詹姆斯在专栏里写到:今年的奥斯卡颁奖颁的是个姿态,选择精致矫饰的白日梦《爱乐之城》,还是选择呼应现实诉求的《月光男孩》,将是大是大非的立场问题呀!这话挺不怀好意的,有点“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的意思,怎么选,都落话柄。
可好莱坞最不惧的就是套路,不用去追究这桩让全世界围观群众瞠目结舌的乌龙事件是意外还是黑幕,这一手套路耍得让人服气,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皆大欢喜。
还是弗洛伊德一针见血。他说,所有的错误本质上反映着被压抑的真实欲望。《爱乐之城》是好莱坞的真实愿景,歌照唱,舞照跳,成王败寇的成功学伦理被电影梦包装得流光溢彩,借着梦想和情怀的名义,自恋的世俗男女各奔前程竟成就了这个时代的爱情童话。相对的,《月光男孩》是好莱坞不得不做出的现实表态。如果把《月光男孩》里的演员换成另一种肤色,它会立刻现出原形,只是一部及格以上、良好未满的青春片,一部带着明显模仿痕迹的习作,它不仅盖满了肤色、阶级和取向的标签,还欠了侯孝贤和王家卫大笔学费。时也命也,在美国阶层撕裂和族裔矛盾爆发的大环境里,好莱坞打了一手好牌,《月光男孩》就是那张王牌。
主宰了今年这场颁奖礼的灵魂人物,是根本没有出现在现场的总统先生。创作者的天性本该是个性,但好莱坞召集了全世界最有影响力的这群创作者,跳了一场难看至极的集体舞。这群为了片酬、为了奖项、为了狗血爱情随时可以斗得头破血流的饮食男女们,空前团结地坐在一起。从来没有过哪个主持人像今年这样,从头到尾的段子针对不在场的总统。全场掌声送给斯特里普女士,因为总统说她“是被严重高估的女演员”。伊朗导演法哈蒂迫于美国新政没法入境,那就偏把最佳外语片发给伊朗电影《推销员》。最佳女配角给维奥拉·戴维斯,最佳男配角给《月光男孩》的马赫沙拉·阿里。得了最佳化妆奖的意大利裔化妆师和担任颁奖嘉宾的墨西哥演员都在台上说:“我们是移民打工仔。”犹记得去年奥斯卡评选被攻击“过于单一的白色”时,美国电影艺术和科学学院艺术总监扛着媒体压力信誓旦旦,号称未来五年内实现评委中的少数族裔和女性比例分别上调20%,奖项分布同理。仅仅一年过去,在今年的获奖名单上,“多样化”的宏大目标简单粗暴地量化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