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母亲形象意味着强调女性生育、抚养、照顾家庭的价值,以此为基础提高女性地位。但母亲身份也同时意味着更多“传统”价值——如纯洁、保持操守,做丈夫的好妻子。印度独立运动的女性领袖之一萨加尔(Manmohini Sahgal)就批判过一位民族主义者。他的妻子参与到独立斗争中,光荣被捕,他生气地寄信给她,信中写道:“出狱之后就别回家了……尽管我为你的所做感到骄傲,但你没经过我批准。”
20世纪30年代开始的不合作运动,主张忍受痛苦,承担道德义务,在“气质”上和坚忍的母亲形象不谋而合。然而甘地对妇女参与,乃至对妇女本身的态度仍然保守。1925年,孟加拉地区的国大党组织了一些妓女参加不合作运动集会,甘地几乎暴怒,在他看来,女性必须纯洁,否则将玷污斗争的道德感。
女性加入不合作运动历经艰难。一开始,她们只能承担辅助工作。男人们则排斥她们。到1930年甘地组织“食盐进军”,妇女们直接向他抗议,才得以参与到斗争一线,直面警察和英印政府。不仅是甘地,就连崇尚共产主义和无政府主义的不少革命者,也认为男女关系将损害革命斗志, 从而不允许女性加入自己队伍。同一时期,泰戈尔也以小说《四章》(Char Adhyay)抵触激烈的社会革命,坚持“传统”的社会性别,他通过男主角的视角暗示:持有激烈革命观的女主角离经叛道,不适当地失去了自己的女性气质。
于是,走向民族解放前线,并不意味着改变印度妇女在家庭中的身份,她们一面抗争,一面在男性目光下,被期待为坚忍的母亲、顺从的妻子,革命者的伴侣——而非革命者。
《摔跤吧!爸爸》正是跳脱出了传统上的妻子-母亲身份。马哈维尔没有要求自己的女儿成为母亲,成为妻子,而是成为拥有专业技能的独立女性。在印度妇女的平权历史中,男性甚至连“独裁”的指手画脚都意兴阑珊,阿米尔·汗饰演的独裁、父权的马哈维尔,反而是多少能体谅女性辛苦的“罕见”角色了。
《第一炉香》里葛薇龙爱上的浪子乔琪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杂种”。梁太太在碰了壁后这样揭他的底:“姓乔的你这小杂种,你爸爸巴结英国人弄了个爵士衔,你妈可是来历不明的葡萄牙婊子,澳门摇摊场子上数筹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