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们拨开这些话语的迷雾,从《周易》所揭示的辩证真理来说,阴阳本身并非一组截然相对的二项式,因为阴阳都不具备在其自身之内的本质。“所以阴阳者是道也”,而道作为阴阳之“所以然”的依据,它产生差异而其本身不具有任何差异性,太极毋宁是神妙不测、贯通于阴阳消长的所有运动变化之中,表现为二者相互转化、相互感通的根本趋势。这就是所谓太极不离于阴阳亦不杂于阴阳。我们看到的是对于不可消除的差异的肯定,同时又指出所有的差异都不具备自在的本质而必须以普遍本体作为本质。“一阴一阳之谓道”,无论生理性别为男性还是女性,都是阴阳二气共同和合的产物。阴阳两仪、乾坤二体乃至太极本体,是同样全具于每一个人之中的。当健则健,当顺则顺,德性的恰当性在于因时而用中。性别差异是气质层面的自然禀赋的差异,并不妨碍人格精神的平等,更不构成存在的根本可能性上的不平等。
因此,有三种所谓的女性主义需要我们加以批判和反思:第一种,出于对男权的否定,将两性对立起来,争取女性在男性之上的权力;第二种,认为两性完全不存在差异,又将落入将女性归为男性的窠臼;第三种,强调女性的特质与独特体验,但当过分强调所谓“女性特质”时,又容易回到男性中心主义的话语之中。
生生之理:创造新的可能性承认每一个人的“气秉”是具有差异性的,也就承认了在客观上每一个人达至真理的起点不同。“女性”的气秉更偏,意味着她在修德成人的过程中面临的障碍将更多。这种障碍并非是生理因素造成的,而是不平等的社会关系所导致的教化的不平等。教化本应是普遍而平等的,《论语》中孔子有“有教无类”之语。然而真正的平等在历史上由于特定的权力秩序而未能获得实现。例如《朱子语类》中或问:“女子亦当有教。自孝经之外,如论语,只取其面前明白者教之,何如?”曰:“亦可。如曹大家女戒、温公家范,亦好。”对女子教育的不平等对待,背后隐含着对于女性在理解力上较弱的预设,然而事实上,生理性别为女的个体在理解力上较弱作为一个在当时的历史处境中的经验事实,本身是这一不平等教化的结果而非其原因。即便当下的历史情境已经发生了巨大转变。女性在社会关系中的客观位置仍然使得她们在自我实现的过程中将遭受更大的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