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一块钱能做什么?不那么环保的做法是买一个外带的打包盒,“环保”一点的选择是骑一段共享单车。 可从昨天开始,一元钱爆发出巨大的能量。它能让我们做出更人性、更有品位、更时尚的选择,可以购买1幅特殊人群的画作(数字版),当作手机屏保, 而每购买一副画作,即向该公益项目以及它所要帮助的群体进行捐赠。最后你还可以分享到朋友圈,加上点儿评语和感慨,在表达爱心的同时顺便展示一下自己不俗的艺术品位。从指尖到屏幕,一元钱打破了我们和“他们”(自闭、脑瘫、精神障碍,智力障碍等特殊人群)的距离。
这就是发生在朋友圈里又一次“现象级”的活动:上海艺途公益基金会在腾讯公益平台发起的一个公益项目,“小朋友画廊”。因为合作伙伴的提前泄露,让这个本来是画展的预热活动在短短一天内筹到1100万,提前完成了筹款任务。如此惊人的速度,以至于项目创始人苗世明都惊呼这是“比冰桶事件还火”的世界性公益筹款事件。
但是除了冰桶挑战,如此强大的筹款能力还唤醒公众关于罗一笑事件的记忆。这次人们的爱心是否会被错放? 官方网站说这个叫“无障碍艺途”World of Art Brut Culture(WABC)的公益组织是“一个针对脑部残疾人群绘画潜能开发课程和艺术展览项目的民非组织”。这里需要划下重点,这是个给特殊人群上课和办艺术展览的公益组织,于是和钱相关的花样疑问接踵而来。它是否具有公募资格?腾讯平台是否会分账?筹集到的善款怎么用?特殊人群是否可以获得版权?腾讯公益和“无障碍艺途”通过各种渠道迅速做了回应。当然除了媒体,更多捐钱的朋友打心眼里并不着急知道钱流向何处,毕竟只有一块钱。有位朋友的说法很有代表性,“无论如何,只有一块钱, 宁可错信,也不能错过帮助一个小朋友”。 况且在整个过程中,我们没有被各种眼泪或悲惨故事绑架,而是被暖心抓人的色彩和明亮丰富的主题以及恰到好处的音乐打动,为艺术而感动。
公益组织的品牌化之路
成为筹款人标杆的冰桶挑战还需要一桶水,拿得出手的捐款数和经得起推敲的社交圈,以致于后面直接沦落为名人间的社交游戏。而“小朋友画廊”则巧妙地规避了这样的风险,均值的小额降低爱心的门槛,平台内部资源的整合(腾讯公益和微信朋友圈)让我们动动手指就能完成对他人的帮助,降低了行动的门槛。首先, 一元钱,在许多人的数学里,几乎是免费的同义词。这个爱心之举的潜台词是,“免费”获得一幅好看的画作(甚至有网友一开始以为可以一元钱拍下原作)。而众筹平台和社交媒体这些媒体技术又让这“爱心之举”变得更加方便和快捷,我们只需要付出感动就可以完成对特殊群体的帮助,并且实时地“监控”自己付出的回报。 这当然地得益于腾讯平台的品牌效应和资源整合。在《新京报》对“无障碍艺途”北京工作站的采访中,一位负责人就明确地提到,腾讯公益平台是这次筹款成功的重要因素之一。在最开始的H5界面,凸显的是腾讯公益而不是WABC或者深圳市爱佑未来慈善基金会。正因为如此,许多人一开始只记得腾讯公益,才会有关于腾讯会不会分账的疑问。正是腾讯平台的品牌效应,让许多人在行动前后都不关心发起人是谁,更别说去关注公益的目的是什么;至于帮助的对象中自闭群体和脑瘫的区别,是不是都是“小朋友”,更是没有多少人会注意到。这也是为什么在整个活动的发酵和传播过程中,精神和智力障碍群体被简化或误读为自闭症的“小朋友”,以及为什么各种关于患有自闭症的天才儿童的故事被调用起来丰富公众对这个群体的想象。
而这“现象级”的成功以及随后的争议也把“无障碍艺途”World of Art Brut Culture(WABC)从背景带到了前台。比起钱怎么用的问题,更让人担心的是,这个公益组织究竟是一个康复组织,还是选秀工作室?官方网站的说明是,“通过建立社区站点工作室的形式,在现有的社区的服务中心开设艺术潜能开发课程,给喜爱绘画的学员一个展示自己、培养兴趣的机会,同时也能起到一定的辅助康复功能。”我们来做个阅读理解,这里说的是,教学功能为主,康复功能为辅。如果是教学功能为主,我们也忍不住要打个问号。目前被组织无数次提到的明星成员,捷麟和小龙,都在之前接受过绘画训练。 机构负责人现在有些回避“寻找中国的梵高”这个口号了,虽然它依然悬挂在工作室的墙壁上。他们大概也意识到,这个口号会增加他们作为“星探”的嫌疑。因为大家都忍不住要问,这样一个致力于帮助特殊群体的机构能够找到(教出)多少个梵高?如果都是梵高了,那还能是梵高吗?如果只有几个梵高,那其他人呢?
如果是治疗,那么“变好”的标准是什么?该公益组织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在《新京报》和澎湃新闻的采访中,负责人模糊了艺术训练和治疗的界限,试图把这种模式表述为一种康复的手段。我们听到和看到的是 “成功”的转变和作为康复成功标志的画作,听不到和看不到如何对这些群体的区分,如何严格筛选适用对象的,如何面临可能的风险和失败,更没有听到对这种教育/治疗模式的界限和有限性的讨论。即使创始人也为未能明确地表述该机构目的。 创始人一方面要极力撇清这不是一个卖画的画廊,另一面却又认为通过发展所谓的衍生品能让这些群体感知自己是被社会需要的,可以帮这些人将来更好地融入社会。他一方面承认这些孩子的独一无二,不要用社会标准来强制要求孩子,但是又说要把这些孩子最终推向社会。可问题是,如果某些程度的自闭症或者其他特殊群体终生都无法“治愈”或者“变好”呢?如果“他们”永远都无法满足这个社会对“正常人”的期待和标准呢?
为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来川视察重要讲话精神,积极响应习总书记对天府新区建设发展的重要指示精神——将天府新区建设为全面践行新发展理念的“公园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