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这种并不全面的学院教育甚至也很难维持,来自喜怒无常的君主的经费有一顿没一顿。艺术家的社会地位虽然提高了,他们的职业安全感却势必遭受威胁。你可以自认为核科学家、哲学家是同一阶层的高贵人物,你用脑子作画,而不是像手艺人那样根据订单的要求和多年来形成的规范来制作,那你就不能保证每件作品都像行会中的手艺人那样卖得出去。你要准备承受作品创作出来之后无人问津的尴尬。在我们的时代反反复复被谈论的这种艺术家和公众欲望之间的对立,在美术学院形成的原始冲动中已经初见端倪。
这就是文艺复兴之后,获得了自由的艺术家们面对的局面。或者回到一种从属关系,把学院体制置于一个稳定的保护力量的庇护之下,或者甘心面对无常和飘摇的艺术生涯。这两种选择都在历史上发生了。
前者的典型案例就是出现在巴黎的王家美术学院。教师来自国王指定的宫廷画家,学生只能学习固定的风格。这所为现代美术学院奠定了基本模式的学院其实是政治上专制主义与艺术上的手法主义的合谋。这样的学院面对的是有实力也有品位的伟大君主路易十四,但他只承认一种品味。对于符合这种品位的学习者,这样的学院是天堂。而对于不符合这种品位的学习者,这样的学院是监狱。当然,根据巴黎王家美术学院的严格的遴选机制,这样的异端分子根本就不可能混得进来。
要么,你得像伦勃朗那样,凭着良心把画画出来,却不知道谁会来买它。伦勃朗面对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大众----经常是一些商人,每一分钱都是辛苦挣来的血汗钱。有真正的收藏热情,但肯定不如路易十四有品位。
于是,后来,伦勃朗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