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老在《赠韩国李东泉詩》中云:“腹有诗书气自馥,笔参造化神始足。”前句道出冯老作品书卷气之由来,后句则表述出冯老“车辙、马迹半天下”的壮游经历。冯老足迹遍布名山大川,在登山临水中而直接领会山川之性情。特别是在“文革”后,冯老十游西域,历昆仑、大漠、居延、黑城、丝路之奇险壮美,并通过与文献的映证,确认玄奘负笈东归之路。“到人之所未到,见人之所未见,其胸中藏有天下奇山异水,故一发而不可收也”(杨仁恺《冯其庸书画集》序)。冯老又对传统书画浸染极深,于故宫遍览晋唐宋元名迹,又数次到国内及海外重要博物馆观摹古代遗珍,在实践其启蒙老师诸健秋“看就是学”的教诲过程中而“目饱前代奇迹”,因而识见宏远,胸中具上下千古之思;神会画中三昧,腕下具纵横万里之势。
冯老曾有题画诗曰:“老夫不是丹青手,为有胸中逸气生。”“作画实养生之道也。”以画为寄,以书画的方式抒发胸臆;以画为娱,以书画挥写作为一种生活方式——冯老的两句诗正表露出文人画家对于书画创作的一个本质态度。冯老以“宽堂”为号,固然可用《红楼梦》中所说的“英豪阔大宽宏量”为解,其实它也正是冯老闪光人格的生动写照。冯老不仅在人生境遇上从容达观,在艺术创作上更是气量宏阔。高迈的人格精神支撑起冯老作品宽博儒雅的气局,在其沉厚坚实、雅正宏远的作品中所发散出的文人气,就不同于倪云林式的萧条澹泊、荒寒简远,而更近于范宽、沈周式的沉着厚重、雄浑堂正。
游艺的态度、堂正的品格、渊深的学问、精湛的诗文、娴熟的书法、丰富的游历及精深的习古,这种种的一切综合地塑造出冯老的“文人”身份,透过这样的身份,我们才又重新看到业已被弄得苍白了的“文人”的原有厚重底色,从而使我们在当代可以寻找到一位可以与古典大师相比肩的“文人”的崇高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