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世上真有永生花，我想那一定是青花
瓷板画与瓷瓶分别为陈殿及其母亲罗晓涛的作品。 摄影/李晓峰
风物君语
不知有多少人因周杰伦的那首歌认识了青花瓷
青花，是中国瓷器的大宗品类
在白色素胎上勾勒出青花
罩以透明的釉，再入窑经烈火淬炼
出窑后
便出现了“花从釉里透分明”的瓷
历史的风沙曾吹倒了那些巍峨的建筑
绚烂的洞窟、埋葬在地下几千年的织物……
唯有瓷器
可以在漫长的岁月长河中
始终保持着最初的模样
陈殿在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历代青花画法研究课"上，为学生演示清代康熙渐变混水画法。
关于青花的故事，从未断过
1717年，600名全副武装的萨克森龙骑兵奉奥古斯都二世之命，在德国德累斯顿集合完毕，开拔前往普鲁士。这些后来让拿破仑胆寒的精锐部队，本次出发，并不是去执行作战任务。他们是被奥古斯都二世选中为“交换物”，用以换取普鲁士国王威廉一世收藏的127件中国清代康熙青花瓷。这些身价百倍的青花至今还陈列在德国德累斯顿茨温格尔宫博物馆中。
青花瓷不仅是承载中国人精神、品格的物质载体，更是西方人醉心中国文化最重要的对象之一。法王路易十四就是青花瓷的狂热爱好者，曾为博得情妇一笑，1670年他任性地在凡尔赛宫建造了一座“中国瓷宫”。
葡萄牙里本斯桑托斯宫那些精美的青花瓷，曾是欧洲贵族痴迷的奢侈品。17、18世纪，他们亲手打造的“中西荟萃”，又何止这些……
出生在青花世家的“非手艺人”
小时候就靠画瓷赚零花钱了
对地道的景德镇手艺人们来讲，“青花瓷”可以养家糊口，也是一首虽近在眼前、却要用一生去参透的诗。
- 怎么来介绍生长在瓷都景德镇“青花世家”的陈殿呢，手艺人吗？
- 貌似，是也不是。
小时候，爷爷奶奶都在瓷厂工作，妈妈绘青花，爸爸做釉上彩瓷，哥哥也从小学做瓷器，至今仍在景德镇陶瓷学院任教。成长的路上，陈殿就这样，一直被青花热情地包围着。
龙，是中国古代器物上出现最多的纹饰之一。古代精稀器物多由宫廷制作，龙的形象更是帝王的标志。中国人自诩为龙的传人，这个图案从原始社会至今，始终在人类文化生活中绵延不绝。
陈殿作品
从记事起，陈殿就与青花瓷做朋友了。从未觉得自己的童年有何奇特，直到长大后离开家乡才发觉，原来景德镇人之外的童年，和自己是不一样的。
“在我出生以前，60年代的时候，妈妈就给景德镇陶瓷学院编青花教材了。我出生后，妈妈常设计一些传统纹样，我就帮她打下手，碾磨青花料、设计一些我喜欢的图案，那时觉得特别有趣。”陈殿回忆。
陈殿母亲罗晓涛1963年编的青花教材，几经再编出版，至今沿用。
这本书，陪伴了许多青花手艺人半个世纪之久。
初中的课堂上，陈殿拿个小刀或仅用指甲刮刻，就能将掉在椅子旁的粉笔做成一个小雕塑。 “那时候，我尽靠画青花赚零花钱了，当时许多人请妈妈做青花瓷，妈妈为了让我和哥哥学好这门手艺，就会让我们从绘制瓶口、罐底的边边角角开始练习，画熟练了，我们便帮母亲绘制辅助纹饰。”他笑盈盈地讲述着。读高中后，陈殿就不怎么画青花了，但由此学到的童子功却终身受用。
有手艺的人就是不一样，杯子都是自己设计的青花瓷。摄影/李晓峰
大学本科时，他的专业是机械设计；硕士阶段又学了MBA。我特别好奇他为何没修习文科或艺术类专业，他说：“家人怕我一直画陶瓷、搞艺术，而不重视读书，老一代的景德镇手艺人并没有那么重视教育，这一技之长可以养家糊口，甚至可以过得十分富足，家人怕我‘玩物丧志’，就强逼我学工科。”
青花世家传承人，陈殿。摄影/李晓峰
兜兜转转，仿佛和青花的缘分是注定的。“直到博士阶段，我才找到我必须专注的东西。在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读博士的那几年，我开始正式重拾画笔、并着手理论研究。”他说。2013年，陈殿开始任教于北京师范大学，教学生绘制青花、讲授相关理论知识，是他一直在做的事情。
所以，再回到段首那个问答题上，他还算不算是个“手艺人”？
看完他的打圈，觉得圆规都弱爆了。
玩物并没有丧志，那些年往返的
机票和汗水说明了一切
陈殿回忆读博的四年“很辛苦，除了必备的理论研究，我一有空就从北京飞回景德镇老家画瓷，每天画十几个小时，一连画一两个星期，你是不知道画到手打抖是什么情况。夏画三伏手打抖，冬画三九后，回家路上全身抖，因为坯上含水冻得。”
我记得曾在他朋友圈看到一句话，“每个忽然转型的人，都有着许多平静努力且无人问津的时光”。我自定义地将这段话对应了陈殿那段辛勤往返两地的时光，也顺便替他心疼了一下那大把的机票钱。
景德镇窑青花釉里红镂雕盖罐故宫博物院藏
陈殿回忆：“最早画青花是和妈妈学习模仿元代青花瓷。”早在唐代，白地蓝花的陶瓷就出现了，但元以前的青花制作比较粗糙，数量也少。青花在元代得到长足发展的原因之一，是蒙元统治者曾将苍狼、白鹿视为自己的祖先，以至尤其珍爱蓝、白二色。
摹古画瓷是陈殿学习青花的重要阶段，他说自己小时候“总照着图册仿照古代的青花笔法练习，元青花平涂画法较多，随着明、清两代青花瓷发展日渐丰富，技艺也更加多样了。”
那些年，画过的青花瓷。 陈殿作品
陈殿的工作室内，挂着许多青花瓷板画。那些原被画在立体瓷器上的形象，放在平面瓷板上，乍看十分现代，仔细品味，每幅作品的元素又充满了古意。
青铜古器，配一花几叶，明明清朗飘逸，却是一种温柔可融的意境。 陈殿作品
“明如镜，青如天，声如磬”的青花
是这样画出来的
绘制青花的工具和材料并不复杂，几根毛笔、自制的小刀、精选的青花料和天然胶，便可以满足手艺人那逸笔草草。
在素胎上勾勒出心中的模样，会扮靓它的光彩。
在瓷板上构图与器物一样，都要先起稿。青花起稿一般选用描线笔蘸着黄篾灰来绘制，这样可以不损坏坯胎。
然后再涂、搨青花料，处理色调，图为画完未烧的青花瓷板。
入窑烧制后，就出落成了这副模样。 陈殿作品
周杰伦那首《青花瓷》曾响彻中国大江南北，那些美妙的旋律，不仅勾起了你我的相思，也让人们对青花有了更多地遐想。
用最爱的这句结尾吧，“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月色被打捞起晕开了结局，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你眼带笑意……”
文/婷哥
摄影/李晓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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