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三十四年十月二十一日光绪帝驾崩,二十二日慈禧太后驾崩,两日间帝后相继撒手西去,成了当时中国最重大的事件。朝臣忙碌个不停,既要操办超级丧事,又要筹备新帝的登基,同时还要为变幻莫测的政局而紧张盘算。全国进入了国丧期,各报头版也刊载了种种相关通告:上海“预备立宪公会”召集各会员“于本月二十七日下午三点钟齐集本会事务所举哀”,须“着元青灰色常服到会”;上海商务总会自称“哀痛呼号,如丧考妣”,决定“门悬素灯白彩二十七天”,要求各商会“一体悬素,藉伸攀髯号泣之忱”,而且“商界在百日内常服青灰袍、元青褂,帽黑结”。这类通告点染了朝野肃穆、普天同哀的气象,可是这时报界仍秉持来钱照登的原则,上两则“哀告”便和各种广告挤在一起,如林纾翻译小说的销售及震旦学院招收插班生之类。有些报纸还做出与国丧气氛不协调的举动,它们在那几天刊载的小说就颇值得人们玩味。
上海《时报》上的小说反应最快,消息传出方两日,它于十月二十四日与二十五日就连载了包天笑翻译的小说《华盛顿之临终》,紧接着在十月二十六日至二十八日,连载了陈景韩翻译的小说《那破仑帝后之临终》。第一篇小说刊出时,人们一般还不会有什么感觉,可是接着又来第二篇,《时报》的意图就开始显现。华盛顿是美国的总统,但在当时中国百姓的心目中,他的地位相当于“帝”,选择这个时间节点接连刊出“帝”与“后”临终的故事,这不正与本国的皇帝、太后接连死去对景吗?小说中的内容当然对不上号,不过包天笑在作品前特意写的那则“小引”,似透露了他们的基本态度:“嗟乎!境无论荣显寒微,才无论智贤愚蒙,至于运化一尽,则长辞尘寰一也。”说得明白点,在世时威势再显赫,权柄再重,等大限一到,他们同样是要死的。语含哲理,但国丧时讲“长辞尘寰一也”,给人的感觉就有点怪怪的,作品也找不到有什么如丧考妣的悲哀。这也难怪,《时报》虽然实际上由康梁党人投资,但主笔陈景韩却与他们政见不合,且坚持报纸的独立品格,这两者决定了影射两宫宾天的小说的含蓄基调。
当八国联军攻入北京城的时候,慈禧可没什么时间体体面面地收拾下,用一个“落荒而逃”去形容一点都不为过。不过慈禧出逃时却并没有携带御林军反而带领了一支与朝廷完全无关的队伍,一路上无人敢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