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冰的诗
当然,目前小冰的诗歌创作还离不开编辑的修正。比如,在《它常把我的海水洗甜》这首诗中,会出现“有燃(悠然)从风雪的街心随着流漫“这样对用词的调整。
在对“人工智能写诗”的猎奇式惊叹外,我们也应看到小冰的诗歌创作还在蹒跚学步的阶段,要创作出真正的好诗,绝非满足语法要求下的词序排列或者鹦鹉学舌式的泛滥抒情那么简单。诗人廖伟棠就一针见血地指出,“小冰成功地学会了新诗的糟粕,写的都是滥调”。
永生或重启
就在小冰诗集发布的一周前,也有一位诗人、作家在关心诗人之死与人类的未来。5月17日,李宏伟携长篇小说新作《国王与抒情诗》在北京蓬蒿剧场举行了“永生或重启:关于人类未来的两种想象”主题读书会,与作家李敬泽、张楚、杨庆祥,及蓬蒿文学朗读策划人唐娟聊起了这本书中描述的人类未来。
“——2050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宇文往户意外去世。”李宏伟笔下的2050尚未来临,人工智能写的诗集已经出版。在今天读来,更像是一则古老的预言。当人类共享彼此的意识,“意识共同体”将会如何影响每一个人?你的“意识晶体”是属于你的吗?帝国的国王会有怎样的权力,你的抒情诗是你的抒情诗吗?“凡人如何不死”?
主持人:李宏伟写到2050年诺贝尔都可以被取消,那2050年有没有可能是另外一个情况——可能是人工智能写了一个特别棒的诗啊、小说啊之类的,得了诺贝尔文学奖,也有这个可能。那几位,作为语言文字的创作者,你们对未来的写作是怎样的一个想法。或者,如果真是这样的情况,作为一个写作者,你们会怎样面对这样的情况?
张楚:假如有一个机器人写文章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我觉得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机器人把人类全干掉了,瑞典文学院的评委全是机器人,然后机器人给机器人颁奖。人工智能威胁论由来已久,在影视作品和文学作品中,类似母题的作品很多,比如去年的一部美剧《西部世界》就是这样,机器人被肆意杀害虐待,后来他们渐渐有了意识,或者说有了耻辱感,于是开始反抗,肆杀人类。
杨庆祥:关于语言会不会消失,或者会不会异化,会不会成为一种新的东西,一直是写作特别重要的一个主题。我自己想象的一个特别好的状态就是,如果真的能够人机合一,我觉得挺好的。就是你同时有一个机器人的变身。我记得我去年看的一篇很重要的科普文章,他就说未来的科技发展趋势就是这样的,就是人同时拥有多个身体。我可以同时现在在这里和大家聊文学,又可以同时在另外一个地方和一个女生谈恋爱,然后我还在另外一个地方买东西。就是武侠里面叫“移情换位”,这样就同时拥有多个“我”,那这时候“自我”就是一个问题,哪一个我才是“自我”,我当时看完就觉得,哇,太精彩了,就可以同时干很多事情。
李宏伟:我倒是觉得还好吧,我觉得如果机器人能够写出比我们现在看到的小说还要好的小说,那我作为一个读者来说我肯定会去买来看。我只是希望如果真的有机器人能写出比现在人类写得更好的小说,我自己作为一个读者,还能读得懂。假如说做一个类比,现在一个小学生面临《尤利西斯》,完全看不懂的一个状态。就是本来在人类的评价体系里,那是一个很好的小说,但是自己看不懂,可能唯一担心的,是这样的问题。
李敬泽:总的来说呢,对于人工智能的恐惧,其实是对自身造物的恐惧,也是神对于人的恐惧,因为人也是神的造物。在这个意义上,这种恐惧可以说从我们的文明开始就一直存在着,持续着。即使是对人工智能的恐惧,像机器人造反啊,也不是从现在开始的,差不多有科幻小说这个类型就开始了。19世纪末,20世纪初,我们就一直在害怕机器人造反。害怕科学会制造出异己的魔鬼。到目前为止,这个机器人还没有造反,或者造反还没有成功。未来是不是成功,我也不知道。我觉得说老实话,以人的这个折腾劲儿,恐怕还没有到那个可想象的阶段的时候,人类已经把自己折腾没了,不需要那么高智能的机器人。当我们认识到科学技术的强大力量的时候,我们也意识到它是我们的一个异己的造物,我们已经完全无法控制它。或者说,在我们最深的噩梦中,我们已经不是“我”了,可能存在着一个异己的我,或者已经不存在我们过去所认为那个自足的“我”,以一具肉身来做保证的我。这对自有文明以来的人类最基本的信念,是一个摧毁性的考验,我不知道那一天会不会到来,总而言之,我很庆幸,反正2050年,我已经86了。(众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