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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与乡村一个农村儿媳引发的思考(1)

2016-05-11 09:57:01  北京青年报    参与评论()人

近日,《十月》以“回馈乡村,何以可能:文学与乡村的对话”为题,发起第四期十月青年论坛。会议由宁肯、黄纪苏主持,李陀、梁鸿等数十位社会学者、文学研究者就这一话题展开热议。

春节期间,一篇《一个农村儿媳眼中的乡村图景》引爆社交网络,这篇文章作者是广东金融学院财经传媒系教授黄灯。面对严峻的现实,面对“待不下去的城市,回不下去的乡村”,很多人心底都会有一个追问,正如这篇文章的原名——《回馈乡村,何以可能》,它发表在《十月》杂志2016年第1期。

此外,《十月》也曾经发表罗伟章的《声音史》,小说以声音的消失为线索,暗示着今天乡村的空壳化现实,具有一种天荒地老的苍凉感。

这两部作品正是这次论坛的缘起。

文学常把农民问题化乡村景观事件化

(梁鸿:学者,中国人民大学教授)

书写者易于悲情,因为你是用事件的眼光来看待乡村,这时候看到的都是问题。实际上行动者反而有一种态度,这就是我的生活,我要面临一个一个问题,问题是非常具体的,所以没有那么悲观,因为他们面临的是一个个具体的生活场景。我是2011年写的《中国在梁庄》,作为乡村建设的一个书写者,我受邀请跟他们跑了几个月。我非常尊敬他们,他们在创造一种可能性,虽然这种可能性是以失败告终,最后被各种各样的原因把可能性消解掉了。但我觉得他们至少拿出了一种失败的可能性。

这个春节看了黄灯的文章,特别感慨。实际上写梁庄的时候,我一直在反省,包括2012年写了一篇长文叫《艰难的重返》,我也是花了很长的时间来反思,四五年来书写梁庄,思维的局限在哪里。

社会学和文学有区别,文学是我们不想成为这样,我们想找到更应该的那个样子。更进一步说,如果文学不愿意承认这个现实,我们要试图找到一个更合理存在的时候,我们应该怎么办?这是文学应该解决的问题。悲情吗?我觉得悲情太多了,这几年,每年都有这样的文章,也有许多记者来采访我,就像出疹子一样,出完以后发发热,大家都散了,该干吗干吗去了,生活没有丝毫的改变。文学应该在这里止步吗?

具体实践者跟农民交流的时候,面对的是活生生的人,是一个个体,他很开心,他在说笑话、在跟她交流,没有任何的障碍。但一回到我们文学现场的时候,我们看到的是作为问题的农民,一个原形的、悲怆的,实际上夹带了我们所谓知识分子很多的概念在里面。文学怎样才能使得农民成为一个人,而不是一个问题?这样才能把农民纳入历史的长河里面,纳入我们人类的声音里面,使其作为人的一份子存在。

我在写《艰难的重返》的时候,突然觉得我在模仿鲁迅,模仿鲁迅并没有错,因为我们是从鲁迅出发来思考中国,但在模仿中我们是在建构一个村庄的原形,这原形是值得我们反思的,我们在按照鲁迅的眼光思考现在的村庄。这是我们以后应该注意的问题,也是我这几年来一直在想的。文学乡村里农民的存在,在于把农民过于问题化,把乡村的图景过于事件化,这是特别大的问题。包括我偶尔回乡,我每年春节都回家,放假也回家,无比厌倦,难受,心情非常复杂。我觉得自己要反思这种难受,因为身在其中的人还在生活,还在喜怒哀乐,还在按照自己的样态生活,难道他们就愚昧吗?难道他的起点比我们低吗?并不是要遮蔽问题,而是说我们怎么看待他们的时候,我们自身潜在的视野和世界观,到底是什么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