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立夏
如果遇到翁达杰,我的第一个问题可能会是:为什么你的故事里这么多的离散?他曾在《英国病人》中这样写:
“夜色似海,列队以待的猎鹰在暮色降临时分获得自由,疾速射向荒漠中最后的光亮。如一把种子,整齐划一,脱掌而去。”
每每回想他故事里的众多人物,就记起这句话。他们留下很多离去的背影给我这个读者,这些远离故土的浪子们,如一把种子迎风飞扬。
但《安尼尔的鬼魂》是不同的。HoneyI'mhome.当法医安尼尔跪在受害人身边,这样轻声说的时候,我好像终于找到等了多年、好几本书的那句话。
在这么多离去之后,终于有人归返。HoneyI'mhome.
和很多中国读者一样,我因为《英国病人》知晓并爱上了翁达杰。从隆美尔的埃及战场到奥尔良的爵士酒吧,从意大利乡间的教堂到安大略湖底的隧道:国家疆界只是他作品中的地图上的标示而已。关于故土斯里兰卡,翁达杰则在两部作品中重点提及———如果说少年往事萦怀的《猫桌》是皎洁的月球表面,满布名字优美的月海,那么《安尼尔的鬼魂》是沉沉不可示人的月球背面,满是冰冷的死火山和陨石坑。
上世纪80年代中期,书中主人公安尼尔受托前往斯里兰卡调查在考古遗迹中发现的“古尸”的身份。安尼尔之所以获得这个工作多少与其身世有关:她是斯里兰卡裔,在美国求学成长,从事法医鉴证。她从检验第一具尸骸起,就找到了与官方说法相悖的证据:这些尸体并不古老,死亡时间在近年,考古保护区只是为掩盖真相而精心挑选的抛尸地点。她将这具尸骸命名为“水手”,它是大批无名尸骸中的一具,也是她解开谜题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