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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拍| 因自拍瞬间激起的尴尬癌

讲述者 2016-06-02 11:12:05

自拍| 因自拍瞬间激起的尴尬癌

今天我们聊自拍。

跟室友吃晚饭的时候,我的一个朋友突然拿出手机把吃饭的情景拍了下了。然后她又坐回去,做了让我觉得更奇怪的事情:偏着头,斜着眼,对着电话拍了起来。无论什么时候,当我看到有人在自拍,我都会觉得有些尴尬,就好像看到了本不该看到的事情一样。跟看到一个没有锁上门的厕所里的‘春光’,或是偷瞄一个正在为一场公众演讲做准备的人的尴尬程度不相上下。

在1974年的电影《自由的幻影》中,导演路易斯·布努埃尔虚构了一个世界,在那里什么应该看,什么不应该看都被颠倒了。在一场‘晚宴’上,几个朋友坐在马桶上闲聊,在一个厕所一样的房间里吃饭。这暗示着公共与私密的区别也许不是你做了什么,而是你在哪里做,要达到什么目的。我们私下里做的事情是在为了将来在公共场合里做而做的准备。所以前者是发生在幕后,而后者才应该展现在‘舞台’。

自拍| 因自拍瞬间激起的尴尬癌

为什么我们总会把给观众‘表演’认作是理所当然?哲学家Alasdair MacIntyre认为叙述是人类的基本需要,不仅仅是为了讲述我们生活中的故事,也是生活在这样的生活中。就拿人们了解新闻的方式来说,如果是个90后,也许会选择在脸书、微博上看一看热点。而如果是个银行家,可能则会选择买一份《金融时报》。但如果颠倒过来,90后买《金融时报》,而银行家在社交平台上了解行情。这里的角色似乎就没扮演恰当。我们所看到和了解的都是自己以及他人在各自的故事中所扮演的角色。麦金泰尔在《追寻美德》中说过:‘人类生活的统一就是一个个叙事需求的统一。’我们通过给其他人‘讲述’一个连贯的故事来呈现自己的生活。我们是自己设计出来的角色,生活在经常被他人品读的故事当中。从这个角度来看,开头我讲到的那个朋友,她的自拍便也是她在讲述自己生活篇章中的一句。

在让-保罗·萨特1938年所著的小说《恶心》中,他也讲到:‘一个总是在讲故事的男人,他的周遭被他的故事和其他人的故事所环绕,他把这些故事都认为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并尝试过这种他在讲述着的生活’。他必须问自己:我真的要给别人讲我正在喝的这杯咖啡吗?‘你必须做出选择,’他给自己下了结论,‘要不活着,要不讲述。

换句话说,要么享受当下的这杯咖啡,要么凹个造型发到朋友圈。

自拍| 因自拍瞬间激起的尴尬癌

哲学家伯纳德·威廉姆斯对于‘叙述的生活’也有着类似的担忧。然而,麦金泰尔认为真正的生活的统一是对虚构生活的效仿。威廉姆斯则认为文学中虚构的角色和‘真实的人物’之间的关键区别在于,虚构的角色不需要自己去决定他们的未来。所以,威廉姆斯说麦金泰尔其实忽略了这一点。尽管我们理解甚至有些向往倒带人生,但我们的生活还是得向前看。当面对选择时,我们并不会去为了什么样的结果最适合故事的连贯性去停下来思考。事实是,有时候,我们可以根据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来考虑做什么样的决定,但是为了这样一个被我们放在首位的生活方式,我们就必须已经开始根据更可行的理由,而非对个人公众形象的担心去生活。事实上,威廉姆斯说,参照我们的‘角色’去生活会导致一个区别于我们本来面目的不真实形象,就像当你有意去尝试做一些你本来就可以很自然做得来的事情,反而会变得更难。就好像,当你走路的时候你还在想该如何行走,你可能反而会被绊倒。

当十年前威廉姆斯写下这些时,还没有像今天这样常见的自拍现象。如果他是对的,那是不是意味着现在的我们正在尝试更多地理解我们自己呢?某种程度上来讲,的确是这样的。但那是因为搞清楚我们过去的生活,是为了更好地让生活继续往前走的需要。就像哲学家大卫•威尔曼所说,为了让自己的生活有意义,人们才虚构了一个公众的形象。不是叙述,更多的是一个可读的形象。

自拍| 因自拍瞬间激起的尴尬癌

甚至是那个与世隔绝的鲁滨逊,他也需要塑造一个自我形象,好让他可以追溯自己的生命轨迹。从可读懂性来看私密与公共领域之间的区别,在于:为了具有可读性,我们必须塑造一个个人形象,为了做到这一点,我们就必须选择我们所呈现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以及我们选择用什么方式来保证隐私。所以我们选择隐藏起来的私密领域,并不是因为我们羞于展示,而是因为我们决定了这部分不作为塑造个人形象和归属感的生活展示。所以我的那个朋友的自拍,也只是为了个人生活呈现这一基本人类需要的表现形式。

对于自拍这一流行现象,威尔曼也许会说,这只是由于大量可供自我呈现,如脸书、微信、微博、Twitter等等工具的出现多导致的结果。而这些也让私密领域进一步缩小。如果人们对自我展示的需要不可避免地遭到限制,那么社交媒体就是为了满足这一需求的有力方式。在这一点上,威尔曼认为我们还是可以多做一些限制的。但这毕竟写在14年前。不管怎样,他自己说的,每个人都有权公开自己想公开的,隐藏自己想隐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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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生活是否应该被看做是一场‘叙述’,活着本就是一场展现自己与自我消化的较量。这两者之间是我们的必经之路。何谓公共或是私人,如果这两者可以因文化和年龄的不同而有不同的界定,那么在不同的个体之间,它就也可以有不同的界定。所以,无论什么时候我看到有人在自拍,我依然会觉得尴尬,这跟无意间看到他们在换内裤时的感觉是一样一样的。

事无大小,事无国界。每日一个话题,聊聊国外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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