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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摇篮到监狱,西方底层人的命运

孔锐才 2016-11-28 14:13:04

有一次,我住在一个西方破败小镇。我的邻居刚刚从监狱出来。由于犯罪记录,他找不到任何工作。他每天的生活是捡垃圾,上门问人是否需要劳动力。他在院子的空地种了一堆西红柿,中间夹杂着两棵叶子和西红柿叶相似的大麻。他的父亲还在监狱,母亲无业/酗酒,他从小靠政府福利长大。这是他和母亲的合租房,每隔一个月,我就能听到他和母亲在吵架,摔东西。

多年前,当他还是一个青年,有同居的女友,准备迎接第一个女儿诞生时,他在加油站当收银员,准备开始人生新的一页。有一晚,他迟下班,将收到的钱箱带回家保管。结果他母亲将钱偷了买酒、买烟、赌博。他丢了工作,进了监狱。他积压的怨恨导致了严重的愤怒和精神问题。从监狱出来后,他和女朋友分居,继续靠救济金生活。

美国著名作家Chris Hedge曾形象地描述了如果你是一个黑人,又生活在美国,你的人生是如何从摇篮一条龙地走向监狱。

Chris Hedge

Chris Hedge

首先,如果你是一个黑人,你将有破碎的家庭。就如同我的邻居一样,有一个无业、酗酒、早孕的母亲,一个失足的父亲。然后,你将接受贫困社群清一色有色面孔的小学、中学初中和高中的教育,因为白人都不住在贫困区。事实上,白人有意识地避开有色人种社区。在奥克兰的贫困区,课堂上是清一色的毛利人和岛民面孔。

青少年犯罪

青少年犯罪

如果你在求学阶段把持不住,很可能进入了犯罪团伙,成为炮灰。接下来,你和镇上大部分初中同学一样,上了公立的免费高中。因为你们都不打算读大学,而且家里也没有钱会供你读大学。如果你有一个白人同龄邻居,他们很可能已经进了私立高中,准备申请全球前一百的名牌大学,不是读金融、法律就是牙医。高中毕业后,你的快乐教育和快乐青春很快结束了。你开始工作,进入社会蓝领大军,成为服务员、司机、水管工……甚至失业。你发现班上就算最糟糕的白人同学,也在镇上继承了父亲的汽车维修店或五金店。

2014年7月纽约男子Eric Garner被疑贩烟,遭警方锁喉窒息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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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如果你是一个黑人,你如何会从摇篮走向监狱?假设你是一个黑人,因为肤色,你从小受到有形无形的歧视,被误解、辱骂,开始早孕、同居,开始自暴自弃,你在班上永远不会被重视,你的成绩一落千丈,你根本不在乎成绩。你无论怎样努力也无法维持家庭,于是想到种大麻、偷盗。就算你是一个良好市民,你也会在街上被警察审查、怀疑、针对、射杀、勒死,成为替罪羊。你于是进了监狱。此时的监狱已经公司化,你打电话、被探访等都要收费。等你出来时,你欠了监狱几千美金。当你还不起时,你再次进入监狱……

电影《Sekma》聚焦美国民权斗士马丁·路德·金1965年组织的“由塞尔玛向蒙哥马利进军”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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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阶层固化的西方中,律师的儿子还是做律师,医生的儿子还是做医生,而服务员的孩子还是做服务员。雷蒙·卡佛的小说《你们为什么不跳舞》讲述了这种底层命运的诅咒。小说讲述一个酗酒离婚的蓝领工人将二手床等家具卖给一对正在热恋的蓝领男女。热恋中的女主角得到二手家具后,既欣喜也恐惧。因为,作为底层的她隐约觉得,她和男友之间很快就会重复那个中年男人的命运:努力持家,毫无起色,最后男的酗酒,女的离婚。事实上,这恰恰就是出身底层的雷蒙·卡佛的命运。他读完高中后就从事父亲在木厂的工人工作。二十一岁就有了两个孩子。他干起了门卫,邮递员、水管工等等,无论多么努力,生活仍旧没有起色,他于是酗酒,离婚。

电影《Free Ride》中走投无路的单身母亲被迫贩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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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孤独》描述哥伦比亚在一个世纪中仍旧是循环反复,落后贫困,毫无改变。或者,这部拉丁美洲的小说正是现代西方僵化社会的写照。个人的努力越来越难以改变什么,美国梦只是肥皂剧。命运的大手在底层人出生之前,已经决定了一条从摇篮到监狱的路线。

新西兰奥克兰大学人文学院博士,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硕士。评论者、译者。主要研究兴趣包括批评理论、艺术、神学等。在《读书》等中外刊物发表文章多篇。译有《导读利奥塔》《导读德曼》(重庆大学出版社,2014,2015)
新西兰奥克兰大学人文学院博士,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硕士。评论者、译者。主要研究兴趣包括批评理论、艺术、神学等。在《读书》等中外刊物发表文章多篇。译有《导读利奥塔》《导读德曼》(重庆大学出版社,2014,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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