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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民画家单幅作品价格超6万 曾被视为“怪人废物”(1)

2016-10-26 10:00:44    中国青年报  参与评论()人

插过秧,养过鱼,农民熊庆华走进自家18平方米的杂物间,门一关,“谁都别来打扰”。那是他的画室。

下一秒,画家熊庆华拿起了画笔,在画布上恣意挥洒。

画框和画架,是他自己动手做的,油画布是他在普通的粗布上打了石膏底制成的,颜料是便宜的罐装颜料。

捕鱼、掏鸟窝、偷西瓜、老鹰捉小鸡 ……一个又一个鲜活的农村生活场景,从他的笔端跳到了画布上,又从画布上跳进观赏者的眼睛里。“中国梵高”“农民画家”之类的桂冠抛向了他。

可是在老家湖北省仙桃市通海口镇永长河村,熊家的独子熊庆华,很长一段时间,都被村民们当成了教育孩子的反面典型——“怪人,废物。”“天天画画能当饭吃?”“他家里把他惯坏了!”

他初中辍学回家,攒零花钱买小人儿书,回家后在废纸上照着画。他找不到老师教,就买《中国人物画技巧》之类的美术图书自学。每每稍攒出点儿钱,他就骑车四五个小时,穿行五六个镇子,一路颠簸着,到40公里外的市区买绘画笔,买绘画书。有时候想买的太多,钱又不够,他就蹲着看书,看到书店打烊。

他去城里打过工,去镇子里送过牛奶。最终还是“逃回了乡下”,继续画画。

这个黝黑消瘦的中年男子,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除了画画,几乎没有别的爱好,身上还时常粘着洗不掉的颜料,总显得跟别人格格不入。

但他对村子里的人和事,满怀情感。

他画牛,用深深浅浅的棕色颜料展现牛的肌理。牛在黄色的土地上奔跑,尘土飞扬成漫天的暗黄色,牛骨骼中的蛮横从每一笔中向外发散。他喜欢这些不羁的牛,尤其喜欢挣脱了束缚的自由感。

他画鱼,河水是泛出珠光的浅蓝色,层层的波浪如同大大小小的珍珠,鱼儿翻腾出水面,落在渔人的网中,每一条鱼的嘴都微张着,仿佛随时会在画布上翕动起来。

他画孩子,灵感源自让他难以忘怀的童年记忆,那记忆是彩色的,飞扬的,就像最终在他画布上跃动的肢体一样。他总是怀念童年,这种怀旧的情绪到秋天格外严重。熊庆华喜欢那个“更好玩”的小时候。

那时的孩子们不会总“窝在家里打游戏”;那时的他是全村有名的孩子王,领着大伙儿玩老鹰捉小鸡;那时的河塘,水还是清澈的,没有怪怪的味道,还能让他在夏天最热的时节,一猛子扎下去,抓着鱼钻出来。

他笔下有一个动态的乡村故事,讲述着他看到的,听到的,理解的一切。他画笔下的农村有玩闹,也有琐碎和争执,有劳作,也有无休无止的打麻将。

偶尔没有灵感了,他就骑着自行车,在村子里的田埂上绕圈圈。他到哪里都挎着他的相机,特别喜欢高速相机的连拍功能,拍孩子,拍鸟,拍天边的火烧云。

他家二层小楼的白墙上,挂着来自欧洲新古典画家雅克·路易·大卫的名作《跨越阿尔卑斯山圣伯纳隘口的拿破仑》,左边是抽象表现主义大师保罗·杰克逊·波洛克的杰作,但是他的笔下,是农村最常见的手扶拖拉机穿行在泥泞的乡间小道,熊庆华说,在农村长大的人们,应该都记得“坐在上面被颠得五脏六腑都翻滚的经历”。

他的故乡几十年如一日,经济发展缓慢。乡亲们的观念也几十年如一日,大伙儿更喜欢年画式样的传统风俗画,对熊庆华的“鬼画符”不怎么欣赏得来。

村民们那些戳人脊梁骨的话,说了20多年,声音终于慢慢低了下去,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