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7日，“黎明山川·梦忆心远”张恨水（黎川）国际文学周活动在江西省黎川县开幕。文学周期间，为了响应国家主席习近平提出的“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声音”的倡议，特意举办了“张恨水国际文学研讨会”活动。以“张恨水文学影响和影视创作”为核心主题，邀请张恨水研究会学者、汉学家、文学编辑、作家、评论家等探讨张恨水文学的历史地位，确立黎川县与张恨水文学的渊源和价值，以及张恨水作品在国际上的传播和影响。
研讨会议题三聚焦“张恨水与未来”，池州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教授谢家顺，中国电影金鸡奖导演获得者、《金粉世家》导演李大为，强视传媒副总裁欧阳平，美国籍女主持人、编剧、导演、演员柳素英（Elyse Ribbons），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博士，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金元浦等四位嘉宾围绕“张恨水文学作品的IP创作与影视改编”进行了一场热烈的圆桌讨论。
谢家顺（左二）、柳素英（左三）、李大为（右三）、欧阳平（右二）、金元浦（右一）
以下为圆桌讨论实录整理:
张恨水文学作品的ip创作
谢家顺（池州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教授，也是张恨水研究会的副会长）:IP创作是现在流行的概念，涉及到知识产权问题。所谓张恨水作品加IP的改编实际上就是传播。我们说现在的知识产权已经成为传媒行业中一个流行词汇，张恨水作品涉及到影视制片人、游戏制作人、传媒人，还有出版人。目前还没有张恨水作品的网络游戏。张恨水作品的出版改编，无论是游戏动漫还是影视剧还是有声读物，都是以文学为起点的文学家作品的延伸，今天最火爆的就是影视。李大为导演一个人导演了张恨水四部作品，分别是《金粉世家》《红粉世家》《香粉世家》《现代青年》等。我在学校给学生开选修课，张恨水影视作品涉及最多，学生也最感兴趣，通过影视传播以后，他作品的影响力更大了。有些人没有看过张恨水作品，但在看过电视剧以后，又回过头来进行原著的阅读，促进了张恨水作品的传播。
张恨水作品中的影视元素
李大为(中国电影金鸡奖导演获得者、《金粉世家》导演)：我在电视剧领域起步是凭借着张恨水的作品，所以《金粉世家》是我拍的第一部戏。我拍了三部世家，沿用了世家的概念，还有两个是《红粉世家》和《香粉世家》，其中《红粉世家》是《满江红》和《秦淮世家》两部小说揉合在一起改编的，第四部是《现代青年》。影视跟文学是永远不分家的。
我改编了张恨水的四部作品，还有柔石的两部，还有若干当代作家的作品，我在导演里面做改编比较多，有几点可以跟大家分享。首先是你选择了一部小说，不管它是传统小说还是当代小说，最重要的是作为一个创作者要抓住作品真正精髓在哪里。精髓就是内核，为什么改编以后观众不满意、专家不满意，是根上没抓对，或者说抓偏了。在我导的四部张恨水的戏里，我个人最钟爱的是《红粉世家》，是张恨水两部小说糅合在一起改编的。红粉世家讲了一个歌女世家的悲剧轮回。因为小说篇幅比较短，改编时又加了一些内容，原来的主人公是一个画家，后来增加了吹笛子的音乐家和一个作家，这部戏里承载了我个人不少的文化情怀，相对逃离现实、忘却红尘的生命状态。这部戏是孙俪、佟大为主演的。《金粉世家》大家比较熟悉了，我们要再拍一个新版的。我觉得《金粉世家》里面最重要的还是关于爱情的主题，许多人认为张恨水在这部小说里面的爱情是跨越门第的，一个总理儿子和平民女子的爱情，其实我觉得是误读了这部小说。所谓门第跨越，门第的悬殊造成了他们的悲剧。其实核心的问题不是这样。实际上悲剧的产生还有金燕西这个人物的性格，这里有他家族的熏陶，兄弟姐妹和他本人基本不务正业。但是他的家族是非常开化的，从总理金铨到金太太，家长很开化，并没有对金燕西娶一个平民女子没有任何的阻碍，这个我倒觉得在文学层面是非常高级的写法，以人为本。
欧阳平（强视传媒副总裁）：古典文学明珠改编成影视剧的理念，我想结合我们的改编新拍谈点我个人的体会。我们有个基本的原则，就是我们首先对经典的文学名著是怀有敬畏之心的，不是一味看重商业性，抽取比较热门的所谓商业元素，而去违背它原本的人文精神。我们怀着匠人之心，对经典是有敬畏之心的。所以我们做新版改编尽量保留原来的经典性，经典之所以成为经典是这么多年沉积下来，到今天人们还能产生共鸣，这个经典是永恒的，我们没有理由对它进行颠覆性的改变，所以对它的人文精神保存非常好，对它的基本人设，对人物的基本定位一直都保留。当然因为我们今天会有很多80后、90后的年轻观众，他们对作品有的还比较陌生，我们也有这个责任让他们喜欢这些经典名著，所以在这方面会做一些考量。
柳素英（美国籍女主持人、编剧、导演、演员）：张恨水的小说之前读过，因为我在中国戏剧学院读研究生的时候，专门研究中国民国期间特别三十年代女性角色的改变，小说里面把女人描述得比较周全。中国古代的书中，到1930年之后女人才是人，之前基本是被动的一个角色、是附属品，或者是吸引男人做坏事的、坏的人物。我对民国时期的艺术作品非常感兴趣，但是我在研究中发现，周围的年轻人都没听说过张恨水，这是非常遗憾的事情。我采访了北京、上海的一些文学记者，也采访了一些喜欢阅读小说的人，但没有人听说过张恨水。70后、80后、90后都没听说过。有一些人确实听说过《金粉世家》，但是作家的名字没听过。我觉得太可怕了。张恨水的作品非常值得看，当年有人批评它不够高档，但是确实非常有意思，是很迷人的小说。我在美国的时候读过他的《上海快车》，在新加坡也读过他的另外两三本书，《上海快车》翻译得不错，介绍了很多文化特点。
我想要开一个小客栈和文网中心，我希望邀请国外的艺术家、作家、编剧等等来我的小客栈，他们可以住几个月；也可以有外国游客来旅游，顺便住在小客栈。客栈楼下可以有一些论坛、沙龙，大家坐下来想一想、聊天，火辣的菜搭配米酒，一些知识分子在饭桌上边吃喝边聊着张恨水的相关话题。
金元浦（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博士，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我是中文系的教授，对于张恨水至少不会不知道名字。但是我们也必须看到张恨水的传播是一个非常具有时代特征的事件。我们过去讲到现当代文学史时，对张恨水是按照我们的思路、按照意识形态来说的，至少在“文革”或者八十年代之前是没有任何地位的，或者说干脆没有传播过。在整个社会中因为有鸳鸯蝴蝶派的划线和过去我们经历的战争历史过程，张恨水似乎不是那么合拍。从某种程度上讲，张恨水生不逢时。但放到今天他可能是大牛大咖，关注现代的流行文化，关注最新鲜的通俗文化或者今天要做的影视等等。今天越来越发现他重要的历史意义，就是他关注的是爱，爱是人类永恒的主题，同时博爱也是他关注的发散开来的更加重要的一个追求目标。从爱到博爱，在那个年代，其实他做了很多包括对南京大屠杀表达了中国的一种关怀和愤怒，但是总体上因把张恨水概括在鸳鸯蝴蝶派中而被忽略了。
好在我们改革开放的40年来，这个情况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个变化出现两种情况：一个是对于张恨水作品有一种违和感，好像他已经过去了，没有引起那么重大的关怀，而恰恰是李大为导演四部作品的传播，让人们从新的角度就是视觉文化的角度接触了张恨水，张恨水通过视觉文化和传播获得了第二次新生。这才是一个再度兴盛化的过程。这是我要说的首要意思，就是今天的张恨水随着他对人类的爱与人类的博爱的关注，会再一次成为我们国家、也成为世界上爱好他作品的人的一个新的时代、新的时机，就是说他会更大更好地传播开来。
我国IP的发展是最近这些年开始发展的，腾讯提出IP泛娱乐后发生了急剧的变化。当我们提出创意为王时候，发现这些年浮躁的社会找不到更好的内容产品，突然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宝库，这个宝库叫做网络文学。网络文学展开了极其广泛的阅读群，所以网络小说写了几百万字，一千万字，这个作品写到百万字、千万字时，点击率达到一百亿次这样一种高度，这是前所未有的。在今天中国创造了新型的流行文化也好、我们知道的通俗文化也好或通俗文学也好，这是新的中国式的创造，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发现IP迅速地得到了转换，从《盗墓笔记》开始，然后有了《芈月传》，有了《何以笙箫默》，一批一批的作品都通过网络小说的方式展现出来。我们看到在发展过程中，网络小说所代表的当代流行文化的渠道、他的通路给我们展现了非常好的新的态势。这个态势就是中国人在读网络小说，而网络小说上阅读者直接在IP转换中成了新的影视作品的读者。
柳素英：正好今天在美国报纸出了一篇文章讨论中国微信作家，就是通过微信，一个小说就发出去了，也许是一个系列的，不通过出版社，直接跟他们的粉丝联络，粉丝给他们红包他们才能生存下去。这个概念非常有意思，因为无论是通过报纸或者通过一个网站的平台或者什么方式，都是通过编辑、有个过程的，但现在直接和粉丝有沟通，这样今后会改变作者的思维吗？
金元浦：很明显，现在的作者直接和粉丝沟通的方式一定会影响到未来作家和IP的转换问题。这个问题其实分了两个时期，第一个时期是网络上点击的小说，当我们有了微信之后，网络上大量的作品已经搬到了微信中，实际上它是由原来网络的方式变成了移动式，互联网进入到更深层次变成了移动网络的方式，最明显的就是手机能通过随时随地接收的方式来完成，这些方式都是现代科技的发展让我们能够以更新的方式、更便捷、更快的方式随时随地地可以享受到文学作品。我们过去认为纸质作品是非常重要的，或者经过筛选以后的作品非常重要，但我们进入的是自媒体的时代，是自媒体万众喧哗的时代。这个时代每年有上万种小说出现，完全超越了过去纸质本的最高记录。现在的小说是以无限来计的，所以在自媒体的方式下，我们的网络小说已经走向世界，欧洲的、美国的自愿翻译的，这种翻译不是很高的水平，但是已经有上百万国外读者在阅读中国网络小说，甚至数百万计，并且这个人群数量还在增加中。
回到IP的创作，我认为是对IP的变革，以前觉得纸质本是最关键的作品，现在往往是影视作品甚至一个衍生品，反过来再次让印刷品发出光彩。我们可能买一个网络上的IP，包括张恨水的IP，可能卖到50万、300万，这个事情是怎么发生变化的？这个变化的关键就是打包式、全面地推出了IP的理念，IP是一个知识产权的理念，同时作为这个知识产权的理念是知识运作的理念，这个知识产权首先变成了电影、变成了电视片、变成了网剧、变成了网络大电影，变成了动漫、漫画，变成了后来一大批的游戏，还有大量其他的衍生品，比如平时各种各样的文具、服装和绘画等，都可能把这个IP做衍生的发展，就形成非常丰富的IP组合，这样一种组合才抵消了现代作品更好更大更全面、影响更复杂和多层次的一个局面。
谢家顺：每次上课之前，我会有一个小小的调查，调查每个同学对张恨水的了解是通过什么途径了解的，回答最多的，其一是电视剧，具体一点就是“暗香”，这首歌让大家了解张恨水的作品，了解张恨水这个人。其二是别人的推荐，第三是一个传说叫“恨水不成冰”。通过这些方式了解张恨水的。我们谈IP的未来、谈张恨水经典作品，它的潜在空间还是很大的，第一个是现有的已经有14种作品的改编了，尤其是多次改编，比如《啼笑因缘》有十多种版本，《金粉世家》也有三四个版本，还有其他的像战争题材的小说，反映南京大屠杀的《大江东去》，第一部反映正面抗日战场的《虎贲万岁》，都有很好的改编空间，还有地方乡土气息的江西小说，比如反映江西少年生活经历的《北燕南飞》，就是今天讲的《梦里江南》，《梦里江南》就是江西，以张恨水自己晚清、民国初年在江西的生活为背景，它反映的不仅仅是民俗的、江西的风土民情，不仅仅有伦理道德，还有其他各个方面的含义。它的画面感也很强，无论改编成电影还是电视剧都是很好的素材。另外海外传播、翻译，作品的出版，这都是很大的空间。另外就是张恨水的漫画、连环画。有些小说也可以改成动漫，张恨水作品可挖的空间非常大，是一个宝藏。我相信随着时代的推进，张恨水更多的作品会得到很好的传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