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的优秀之处在于,它并没有把原始生活涂抹成一派田园牧歌的金色景象,而只是展现一种现实。无论是现代社会也好,原始状态也罢,那一切都只不过是背景,故事想写的照样还是人心。现代文明的惯性之中,亲人彼此疏离;原始的刀耕火种之中,人们变得亲密;但这一切并不能归因于某种文明形态,科技并不一定导向孤独,原始也可能让人们因生存而厮杀,一切都取决于我们是否愿意又是否有能力在任何时刻都保持内心的温度。
回到乡下的设定,从故事层面讲,成为一种生存迫切的必须,而从象征层面讲,是一种精神意义上的复归,回到原本,回到最初,回到一切都异化之前的样子。在列车上,死里逃生的父亲自嘲地对儿女讲起,自己追求他们母亲的时候,岳父百般不愿意,他几次上门才让老人首肯。孩子们也都惊讶,自己从未听父母提起过任何往事。这状态和我们每一个人的家庭几乎完全一样,父母从来就以父母的样子存在,似乎他们没有过去、青春、爱情、失意,他们不过就是一些“无聊的大人”。但是这次灾难,让他们愿意倾诉和回忆,把坚硬的外壳变得柔软,把沉默的心事诉诸语言,一切矫饰的、虚假的、遮掩的都被抛弃——比如父亲的假发套和女儿的假睫毛,父亲在九死一生之后,把逃难时都要戴着的发套扔出了窗外,女儿的睫毛早就被雨水冲刷得不知踪影,他们都祛除了装扮,成为原本的样子。
故事最终让一切回到现代文明的框架之下,从另外的角度去审视,或许可以把之前的那场大崩溃看作一场宏大的梦境。醒来之后,人们如何再一次面对和注视现代文明?如何对待自己恢复如初的生活?如何处理习以为常的事物,工作,人际关系?而重新变得亲密的家人是否会一直维系着这份失而复得的情感,还是会在现代文明理所当然的惯性之中,再度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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