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数码传媒带来的写作、阅读和交流新特征,也应放到更大的社会文化价值变化中去理解。例如,作者与读者的关系有了变化,作者不再是居高临下向读者灌输权威知识的一方,也是读者们可以诘问、补充、纠正的平等对话者一方。知识的主体不再是作者,而且也是读者。
这标志着社会和文化价值从“他控”向“自控”、从“服从”向“自律”的转变。上司指示、政治领导、道德教诲,这些都随着知识话语向普通人转移而发生了变化。
然而,数码文化的每种形式都可以看到印刷文化的某种相应形式。维基百科让我们联想到百科全书。百科全书提供由专家构建的明确知识;维基百科提供由读者构建、评议并可再行编辑的知识。博客让我们联想到日记。日记是在时间中串成的个人私密思考;博客发出的是个人的声音,但并不私密,而且欢迎他人的回应。电子游戏令人联想到小说和戏剧。小说或戏剧人物的经历让我们感同身受,在电子游戏里我们自己成了影响故事结果的主角。凡此种种,文化行为和行动者在变化,在扩展,与其说是取代,不如说是变换,新的并没有消灭旧的,而是新旧并存,并因此形成新的复合型态。
大学里,教授和学生的关系也在发生变化。虽然教授还站在讲台上授课,但也已经出现了以学生为主体的课堂小型讨论班。虽然满堂灌的教学没有绝迹,但也有了更多的师生互动。虽然教科书仍然是课程的主体内容,但“批判性思维”正在悄悄地进入教育课程。虽然专业课仍被视为核心课程,但“通识教育”和“人文教育”已经不再是一个陌生的教育理念。虽然绝大部分学生仍在封闭的课堂里求学,但互联网的线上开放课程或视频公开课正在吸引学生群体中那些更好学、更勤思的部分。虽然每个教室里还有黑板和粉笔,但电视设备已经广泛地在教学中运用。
大学的知识生产和传播正处在一个转型的时代,既是新旧交替,也是新旧交融,也许在这个交替和交融中会形成一个新的知识秩序。我们对它有所期待,但我们并不能充分想象那将是一个怎样的秩序,因为秩序是充满变数的历史副产品,不是任何人可以凭想象设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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