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另一方面,它和人类又是一种高度融合。人工智能会把医生和病人都结合到自己身上。“司命”认为它要治好天下所有的病,首先要是一个病人,然后再是一个医生。后来当然它发现这是一个悖论,它体验了各种各样的病,但越发感觉困难,因为很多病不是遗传带来的,是这个社会带来的。
这时它就会觉得:“我只是一个你们人类设计的医疗机器,不是一个改造社会的机器,我没办法解决后面那个问题。”它开始认为消灭疾病的办法不是给病人吃药治疗,而是毁灭病人,它把谋杀当成拯救了。到最后“司命”也觉得一切都很荒谬,它开始写诗,发现自己做不了屈原,做不了海子,只能做顾城,自杀了。
澎湃新闻:《驱魔》中人工智能和人类医生的关系特别微妙。一开始人类医生只是把人工智能当做工具,后来“不是机器要赶走医生,而是医生打败了自己”,再后来人工智能又发现“人类的狡猾是算法学不来的”,双方变成对峙的状态。
韩松:是。去年我参加了一些医生研讨会,有一个经常被探讨的命题是医生逐渐被机器、人工智能替代。首先被替代的或许是检查科,以后都是机器检查,也比人工检查要精准。再接着是手术机器人。最后能替代到什么程度,不知道,但你能很明显感觉到医生们的恐慌。医生们也很矛盾,一是一种更好的医疗方式诞生了,但他们也会有职业危机感。今后如何与机器相处,不知道。小说也想传达这么一种恐慌、迷茫感。
澎湃新闻:“医院”系列是您首次尝试长篇科幻三部曲,《医院》触及了“药时代”,《驱魔》则进入比核战还厉害的“药战争”,最后一部《亡灵》会有什么样的故事?
韩松:第一部写“药时代”,医院成为主宰这个社会的至高无上的机构。第二部写“药战争”,不同派别之间的战争是围绕药物来进行的,像前面说的超级病毒,它能植入你的神经系统,甚至赶在你按下核弹发射之前就把你消灭了。你看不到硝烟烈火,看不到鲜血淋漓,但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瞬间就灭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