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就是那在翻译中失去的东西”(Poetry is what gets lost intranslation),这是美国诗人罗伯特·弗洛斯特给诗歌所下的一则断语,它虽说有些极端和偏激,却从一个侧面道明了诗歌翻译的艰难和翻译者的尴尬。文学是语言的艺术,在这门艺术中,诗歌被公认为最讲究语言的艺术,亦即最能体现语言之微妙的艺术;因此,它常常被世人称作“文学中的文学”。或许正是在这个意义上,诗歌存在着弗洛斯特所称的不可译性:任何一个译者都无法原封不动地把一种诗歌语言转化成另一种诗歌语言。
但是,随着世界各民族间文化交往的日益频繁和扩大,翻译已经成为一座必不可少的桥梁,而其中的诗歌翻译更是其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既不能放弃这项兑换的工作,又做不到完全等值的兑换,这就使得诗歌翻译成了一项“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工作。在两难的处境下,译者势必要作出某种取舍,对原诗释放的那些高密度的信息进行梳理,寻找并首先传达该诗最应该传达、最有可能传达的那部分信息,譬如,原诗在语义上有过人的表述,译者就应该着重进行语义的转换;原诗在语词搭配上有创造性的组合,译者就应该积极地予以引进;原诗的重心在意象、比喻的新奇上,译者就应该把注意力倾注在意象和比喻的复现上;等等;然后,再来考虑其它信息的转达。
根据十余年的翻译实践,以及对众多的外国诗歌译本的阅读,我发现,诗歌翻译在模仿原诗的韵律和节奏上所作的努力几乎是无效的,西洋诗歌中常见的“抱韵”、“交韵”、“随韵”、“抑扬格”、“扬抑格”、“抑抑扬格”、“抑扬抑格”、“扬抑扬格”等,移植到汉语中以后,实际上很难再现原诗所具有的音乐效果,有时甚至还会出现因韵害意的现象。有鉴于此,我在近年的诗歌翻译中,不再拘泥于对原诗的韵脚和音步上的照搬和仿制,而把精力更多地放在语义、意象、比喻、词语组合等的转换上,追求一种更自然的节奏传达。令人欣慰的是,这种转变得到了从事诗歌写作的一部分朋友的赞许,他们从现代诗的发展期待上给予了我鼓励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