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
现代诗歌自波德莱尔始,便注入了“否定的激情”和“自我流放”精神,他以一种亲近的眼光欣赏并诅咒着“大城市的风光”,“在波德莱尔这里,现代生活内部有一种田园诗和反田园诗之间不可调和的张力”。正如论者所言:“两种现代性之间一直充满不可化解的敌意,但在它们欲置对方于死地的狂热中,未尝不容许甚至是激发了种种相互影响。”这种基调,贯穿了十九世纪中后期至今的各种先锋派文艺思潮之中。以至于“语言共同体的象征图式的每一种强化,在带来个人认同感的强化、对个人焦虑的分担之外,也同时带来对个人感受的规约;而每一次个人感受性的解放,也都标志着共同体象征的又一次衰落”。诗人,社会变革中最敏感的体验者,“既是现代生活的热心支持者又是现代生活的敌人”,他们在矛盾中,以内心之笔描摹着这个眩晕而怪诞的世界。
汉语新诗是以工具性、功利性的面目出现的。在现代性视野中,新诗通过告别古典诗歌获得了合法性,但这种起源于西方的文学样式与传统的样式其实毫无瓜葛。分行和部分新诗的韵律,不意味着两者之间具有血缘或涅槃关系。而且,在救亡压倒启蒙的变奏中,这种本来建立在个体主义基础上的西方文化介绍输入,以抨击传统打到孔子时,却不自觉地遇上自己本来就有的集体主义的意识和无意识,遇上了这种仍然异常关怀国事民瘼的社会政治的意识和无意识传统。在新文化运动中,新诗外形自由与格律的两张面孔,内含阐释中国的巨大焦虑,它以张扬个性的方式融入到公共中去,充当了建设“想象的共同体”的文化旗手。吊诡的是,新诗在精神上甫一开始就不是西学的,而是以天下为己任的儒学的,这一代人如列文森所言,理智上面向未来,情感上回顾传统,一直没有脱离“在大一统时代,文化事业国家化”的理路。也就是说,现代性新诗具有浓郁的前现代性气质。
在欧洲,先锋诗歌有着强大流派和理论主张的支撑,比如荒诞派、超现实主义、未来主义等等。先锋诗人向前探寻的参照系更加明确,在当代艺术上也有成就突出的代表性人物的超前引领,比如画家罗斯科、基弗、库宁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