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还是一些比较明显的社会矛盾刻画。更隐晦的是片中埋着那些只有美国人才一眼能够看明白的文化梗,更深一层为人物在悲剧发生后的自暴自弃建立合理性。李在片中看了两次波士顿凯尔特人队的比赛。1820年代,随着第一波欧洲移民潮的到来,大批爱尔兰人移居北美的马萨诸塞州,并将他们的罗马天主教也带到这座城市。20世纪初起,爱尔兰人开始在首府波士顿政治中扮演重要角色,肯尼迪家族就是其中的杰出代表之一。然而,尽管直到现在,爱尔兰文化在美国仍然有很强的影响力,但对于大多数爱尔兰人后裔来说,当他们一代又一代怀揣梦想,离乡背井,到北美大陆来建立一个新的家园,与大西洋对岸的故土隔绝,故乡已成为他们心中的“失乐园”,而这里也不是家园。影片的种种细节暗示,片中这个小镇上不乏爱尔兰后裔,波澜不惊的日子让他们深感苦闷,喝酒作乐是唯一的消遣。这是这一层文化上的内心铺垫,失去家庭固然是这个男人了无生趣的理由,但导演觉得还不够厚实,为这个人物在文化背景上加码。
影片后半部分,初看上去是正能量的,不煽情,不做作,始终用一种平实的力量呼唤着人文关怀。侄子的活力不断点燃叔叔,他坚持不肯卖掉游艇,最后他们共同为游艇换了一个发动机。这就象征着,游艇有了一颗新的心脏,这个家有了新的心脏。这个家没有死亡,象征家族的这条船又一次出海了,叔叔看着侄子站在了昔日自己哥哥的位置,为船掌舵领航。这个家有了新的生命。侄子代表着活力四射的新一代爱尔兰后裔,但是导演最绝的一笔来了。侄子在最后跟叔叔的对话中说,“我不准备读大学。”一个如此优秀的孩子,也意识到在他生活的地方,自己根本看不到传统的求学晋升的希望。这群爱尔兰后裔是失落的。故国已经不是家园,新家园也让他们觉得失望。片中的大海是个重要的意象,所有海上的桥段都是幸福的,海在这里代表了温暖、包容,平静的大蓝抚慰一切疼痛,治愈人间剧殇。当男主越来越接近大海,当他把卧室的玻璃窗徒手砸碎,也就象征着他即将走出个人悲剧的阴霾。然而,来自更深层次的失落感依旧无法排遣消散。他们似乎只能把自己固定在海上,仿佛,唯有这小小一方无根的移动着的陆地,是他们失落已久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