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玉良 《自画像》
也许潘玉良深知她的出身为她招致了太多的恶意,她的人生似乎也冒犯了这个世界,所以她画出的,全是隐忍的思念、忧郁和哀愁。高贵的紫、火热的红、金色的黄……画家热烈的心事在这些色调中尽情释放。画布上的她,常常眉头紧锁,双唇紧闭,一双忧伤甚至愤懑的眼眸游移于画外,与你四目相对。那种观望和审视的情态,让人心痛。
创作于1940年的《自画像》(图二)便是典型的例证。身穿红色旗袍的潘玉良端坐在椅子上,双手自然下垂放在腿上,右手拿着一封信,身后的墙壁上挂着一块花团锦簇的大红布。在一片火红的映衬下,画者手中那写着“玉良”二字的家书尤为醒目。信上写的什么,让她如此忧愁,我们不得而知。但久看此画,你甚至不忍直视她的目光,仿佛下一秒,那双眼中就有泪要涌出。
图二 潘玉良 《自画像》 91cm×64cm 布面油画 1940年
还要回过头去看那幅“唯一的笑容”。这幅潘玉良《半裸的自画像》(图三),于2005年在香港佳士得拍出964万港元。天文数字的背后,是商人无法洞穿的故事。赤红的背景中,画者在桌边独自豪饮。酒瓶七倒八歪,烟缸中满是掐灭的烟头。已入酣醉状态的她旁若无人地敞开衣襟袒胸露乳,毫不顾忌地踩踏着椅子,一手撑住眩晕的头颅,一副醉酒后狂放不羁的样子。
图三 潘玉良 《半裸的自画像》 65cm×80cm 布面油画 1963年
就是在这张画上,潘玉良终于笑了,两颊绯红,神态迷醉,恍入白日梦之境。如其友人所述,似乎这才是她的野生面目——也许她终于与赤裸而真实的自己达成和解,也许唯有杜康,才能让她暂别忧愁。
觉醒之像
饱尝了人性之恶的潘玉良,在沧桑历尽后,忽然悟到了一个道理:“艺术是最高的境界和唯一的出路,只有艺术肯定人、祝福人”。回到法国后,她收起悲伤,决心主宰和谋划自己,将那余下的生命全情投入在绘画里,以此支撑和翻转一直风雨飘摇的人生。
她离群索居、风餐露宿,像苦行僧般潜心于绘画创作中。她结合在法国研习的油画、在意大利修学的雕塑和本身的中国水墨画基础,借鉴了现实主义、印象主义及野兽派等众多西方绘画流派的风格和韵味,逐渐探索出了自己“合中西于一冶”的艺术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