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蒂斯（左）与毕加索。 （资料图片）
弗洛伊德（右）与培根。 （资料图片）
《竞争的艺术》[澳]塞巴斯蒂安·斯密 著程雪、董欣然 译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17年8月
在一生中的某个特定阶段，尤其是青少年或者创业时期，总有这么一个人，与我们保持着“相爱相杀”的紧张关系。他就像参照系，有我们最欣赏和艳羡的东西；同时又有一种“必须和他不同”，甚至“必须和他作对”的冲动，逼迫我们抵抗这种吸引，去寻找自己的路。
这种亦敌亦友的关系不仅存在于普通人之间，也存在于艺术家之间。近日，澳大利亚艺术评论家塞巴斯蒂安·斯密的新书《竞争的艺术》由汉唐阳光与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联合推出，书中通过描写四对伟大的现代艺术家：马蒂斯与毕加索、爱德华·马奈与埃德加·德加、弗洛伊德与培根、波洛克与德·库宁，他们彼此亲近，相映生辉，也曾相互疏远，相互怨怼的友谊关系，从而探寻这种特殊的个人关系对于艺术家成长之路的影响。
“竞争关系”驱动艺术家
作者塞巴斯蒂安·斯密是艺术评论家、普利策奖获得者，在多所大学和机构授课，如耶鲁、哈佛、纽约大都会博物馆。去年10月他应邀以新书《竞争的艺术》为题，参加普利策百年纪念演说。在这本通俗艺术史作品中，作者细究四对同代艺术家：马蒂斯与毕加索、马奈与德加、弗洛伊德与培根、波洛克与德·库宁之间的关系。通过对他们作品以及创作技巧的描述，和对他们之间纠缠关系的探究，展现了爱、恨、嫉妒、友谊，以及亲密关系如何驱动这些艺术家扩展他们艺术的疆域，获得作为艺术家的成长，同时表明了现代艺术的特点：艺术家本人与作品间的高度关联性。而只有理解了艺术家的遭际与情感，才有可能进一步体察到艺术品的温度。
8月底，作者在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进行了题为《马奈与德加》的讲座。他在讲座上介绍，书中的四对同代艺术家不仅是每一对相互影响，还超越他们而又彼此有一些影响，即年轻一些艺术家会受到年长艺术家的影响，比如弗洛伊德会受到德加绘画和雕塑的影响，马奈作品对他也有一些启发。培根受到德加和毕加索的影响。这些艺术家对中国当代艺术也有很多影响，比如中国一些画家受到弗洛伊德、培根包括德加、马奈的影响很深。
关于书名《竞争的艺术》，作者说到：“当你全心崇拜一个人时，可能会忘了自己是谁。一旦你想找回自我，就会挣扎着脱离那人的影响。自身的独立性，总需要一场竞争来平衡。”此外，这里的竞争必有一个人是追随着另一个人的脚步在前行摸索。比如弗洛伊德和培根这一对，前者第一次见到培根和他的作品时，意识自己虽然比培根年轻，但是作品过于老套，缺乏创新。他觉得培根的灵感来自于相片、影像之类，而且更加冒险，心态更年轻，他那种模糊的面孔，还把肉体的欲望融合在一起，使他当时深深受到培根的影响。弗洛伊德一方面在追随培根，另一方面想极力摆脱这种影响，开拓自己的道路。
德加与马奈为何“友尽”
这种“竞争关系”对于成名之前的艺术家来说，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作者在讲座上表示，那一阶段，他们深感恐惧，对自我充满不确定感，遇到什么样的人对他们来说尤其重要。比如法国著名艺术家德加在成名前遇到最重要的人——另外一位著名艺术家马奈，后者对他有很大的吸引和影响，他在试图摆脱这种影响的同时，最终也成就了自己。
他们曾经是如影随形的朋友，但因为1868年德加画了一幅《马奈夫妇肖像》而几乎“友尽”，充满竞争关系的个人关系影响了彼此的艺术创作。作者说，从1841年到1848年，先是马奈在各方面领先于德加，德加改变了自己的风格开始追赶马奈，然后马奈经历了一段非常艰难的时期，因作品被批评而深受打击，变得异常脆弱，这时德加却在变得越来越强大。
作者还认为，亲密关系中的艺术家的创作风格可相互影响。德加遇到马奈时素描画得很好，但还在传统画法上，没有转到非常现代的道路上来。此外，他是一位现实主义者，画的很多东西直接来源于艺术史，或者很有趣的讽刺笑话等。马奈则是一位画得非常快的画家，非常敢画，对现实主义的理解也不太一样，素材是当时在巴黎的亲眼所见，这对德加接下来的创作起到非常大的影响。
被艺术史课本忽略的现象
遗憾的是，艺术家之间的亲密关系长期被艺术史课本所忽略，而实际上，同伴的影响对于艺术家风格的确立至关重要，正是在接纳和拒斥同伴影响的过程中，他们逐渐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艺术道路。这种充满张力的关系在现代艺术家之间尤为典型，因为独立与被认可、独辟蹊径与追随潮流之间的矛盾纠结正是现代主义历史的核心。
著名画家陈丹青曾与作者对谈，认为这种矛盾模式也存在他和艺术家刘小东之间的友谊当中。他说，他比刘小东年长10岁，曾是刘小东的老师，但在艺术上自己却比刘小东保守。他29岁去纽约，从经典作品中汲取营养，在创作西藏组画的过程中，一直在追随古典写实的传统，却走了很多弯路。这时刘小东开始崭露头角，“他的画非常生猛、本真，尤其到了上世纪90年代以后，每幅作品都给艺术圈以重击，也在对我说‘你放开来，别想这么多’”。陈丹青坦言，“中年以后是刘小东的画救了他”，他也没想过再跟刘小东竞争，自认“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陈丹青评价作者是“不寻常的艺术评论家”，认为这本书兼具“侦探小说的笔法，精神分析式的心理追踪，以及历史的同理心”，因此才能发现和摹写出人与人之间幽深的关系和心理动态。作为一本通俗艺术史作品，《竞争的艺术》突破了艺术史、个人史和社会史的界限，试图在一个相对暧昧的交叉地带找寻接近真相的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