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尚自画像,约1882年
这种极其现代的解构人脸的做法,在当时是比较罕见的。就塞尚有限的资料来看,他一没有接触过非洲文化,二不曾借鉴日本戏剧面具,单纯靠成年累月对人脸的观察与实践,提炼出了纯粹的几何形(毕加索为其诗人朋友格特鲁德·斯泰因(Gertrude Stein)画了一幅肖像,但脸庞被一张面具所代替)。像皮耶罗一样,他也对数学着迷,在视觉世界中找寻着几何秩序。他曾说过著名的话,“艺术对待自然物,要像对待球体、柱体和椎体一样。”不过塞尚要表现的并不只是几何形式,而是人类的焦虑不安。
格特鲁德·斯泰因(Gertrude Stein),毕加索,1905-6年
例如之前提到的《亚契耶·昂珀雷尔》,像小丑一样局促地坐在高大的椅子里,是否每个人都是这样的悲喜交集?都有这样脆弱的疏离感?面具般的简化,既是刻意回避现实主义的繁琐细节,又是对人本质状态的剥离,面具之下的人没有笑意,眼睛僵直,存在状况令人忧虑。《卫报》评论员据此认为:早在19世纪80年代,塞尚的作品就呈现出对现代主义的完整理解,约等于马蒂斯、毕加索和布拉克贡献的总和。
值得注意的是,塞尚一共创作有26幅自画像。他究竟想寻找什么?为什么要不断返归自身?因为他找不到要寻找的东西,每一次似乎抓住,随即就溜走。这可能也是1885-6年戴礼帽的自画像中他不高兴的原因。他侧着头看过来,仿佛在审视自己,这里的笔触是坚定的、粗重的,但下一幅立刻闪闪烁烁,有断续之感。他对自己的认识从来不确定。另一幅引人深思的是他在1885年参照1872年的照片画的自画像,一只眼睛几乎已经闭上,整个人陷入鬼魅的蓝,不确定的气息更浓了。
塞尚自画像,1885-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