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开朗基罗的艺术和交往
当然这也是让此次展览得以成功的唯一途径。Met的特展在最大程度上将教皇尤里乌斯二世的巨型陵冢呈现在人们眼前。这一浩大的工程距离尤里乌斯真正去世很多年前就着手进行了,任务重大,让米开朗基罗不得不从战争壁画中抽身。而他在画卷上画的草图和设计图则为我们揭示了美第奇家族的教区教堂圣洛伦佐教堂的正面是如何孕育而出的,一五一十地呈现了艺术家的思考过程。没有比这更加私人化、情绪化、绘画性和图像性更强的建筑设计图了。
圣彼得大教堂圆顶的研究
巴班奇女士的一大目标便是重新审视文艺复兴时的重要概念——disegno(拥有艺术创所和设计的才能),以及其自身所代表的理论、美学和伦理道德。一个基本的概念是,正如物质世界通过轮廓和阴影来表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艺术也具有同样的功能。从整体在工作室里忙忙碌碌、晕头转向到拥有神性的创造者,艺术家地位和职能的提升为米开朗基罗带来了极大的好处。在他晚年盛极一时家喻户晓时,人们甚至将他比作上帝。西斯廷教堂天花板上的壁画便是象征这种神性的巅峰造极之作:他通过非人般的艺术才能来讲述创世纪的故事。
展览的中央大廊全部被用来陈列这系列作品了,这项工程极度复杂以至于米开朗基罗放弃组织工作小组而选择一个人单打独斗。在他手写的一首十四行诗的页脚,米开朗基罗给自己画了一幅漫画,可以看到他倚在脚手架上,正对着天花板,坚持不懈地进行着这项浩大的工程。“这项苦差事已经让我累得患上了甲状腺肿大。”他埋怨道,“我的画刷每时每刻都在我眼前,而颜料总是滴在我的脸上,变成了一块色彩斑斓的罩布。”
在为西斯廷教堂创作的作品中,几乎所有的躯体都是男性的,而这些男性躯体又将肌肉与力量发挥到了极致,可以说和施瓦辛格不分伯仲。古典艺术中的一大重要理念——平衡,在这些作品中得到了完美的诠释。不管是天花板上的壁画,还是之后创作的那幅如噩梦般阴森恐怖的《最后的审判》都致力于让观赏者为之着迷。这些画试图用力量来压倒你,然你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仿佛被历史的洪流席卷而过。有些观赏者觉得这种体验非常刺激。我个人则觉得这种体验令人不安。
然而他的素描作品却拉近了观赏者和艺术家之间的距离。一幅炭笔速涂出来的泰坦有着一具不完美的浮肿身体,显得老态龙钟,而且还在睡觉。显然,画室里帮忙的助理可能在完成一天的工作后被要求充当模特。尽管艺术家在《最后的审判》中极力营造一种末日降临的恐怖气氛,他的墨水速写却展现出了轻快甚至温柔的笔触。其中一幅作品中,复活的亡灵漂浮在宇宙中,轻如鸿毛如一粒粒细小的尘埃,又似鸟儿从弥漫着雾气的湖上起飞。
有些素描则是出于作者自己的柔情而创作的。中年时期的画家曾经创作了一系列的“神圣人头”画像赠送给年轻贵族格拉多·佩里尼、安德烈和托马索·卡瓦列里作为礼物,他对这些年轻人都曾有过好感。他在为安德烈创作的炭笔肖像中把这位比他小37岁的青年描绘成一个双唇饱满、眼神迷离的梦中情人的形象,让人不禁立足观赏。他送给卡瓦列里作为情人节礼物的几幅素描则充满了情欲和神秘感。无论他们之间感情究竟是何种性质,两人最终成为了一生的挚友。1564年,当88岁的米开朗基罗在罗马去世时,卡瓦列里在画家临终前一直陪伴在其左右。
Cleopatra的胸像和草图位于同一张纸上
米开朗基罗在罗马度过了近三十年的晚年生活。也正是在罗马,他遇到了维托丽娅·科隆纳,她是一个诗人,也是文化界的名人。他们之间的友谊来得稍迟了些(画家当时已经61岁),一直到科隆纳于1547年不幸离世,对米开朗基罗造成了根深蒂固的影响。他逐渐在作品中引入了一种类似凝视和沉思的角度,画面也添了一份高贵优雅的气质。米开朗基罗通常在绘画中表现出强势的一面,事实上,他本人并非如此咄咄逼人,可能还恰好相反。十六世纪三十年代末用红色和黑色炭笔创作的《圣母怀抱死去的耶稣》以及1546年献给科隆纳的那幅精美的圣母怜子图中可以感受到画家温和悲悯的一面。
Pietà,早于1540年代,波士顿伊莎贝拉·斯图尔特·加德纳博物馆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