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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从晦涩病态中重获新生

2017-12-05 10:02:31    凤凰文化  参与评论()人

11月29日,保利剧院花蓝锦簇,预示着明星段位非同凡响。观众果然在赵立新和金星联袂演出的《父亲》谢幕时陷入了忘情的掌声。由赵立新自导自演的瑞典戏剧大师奥古斯都·斯特林堡的《父亲》以变化多端的节奏、丰富复杂的调度、才思超凡的演技、想象奇伟的舞台语汇在冬夜里燃放起一团令人沸腾的烈焰。

创作于1887年的《父亲》是斯特林堡第一部自然主义戏剧,他在给出版商的信中说,他找到了创作现代悲剧的形式。在二十年的结婚生活中,上尉和罗拉始终在为争夺家庭权力痛苦折磨。上尉刚愎自用,一意孤行,劳拉充满占有欲,怨恨而阴鸷。这个阴暗家庭不乏尔虞我诈的社会缩影。矛盾初始于阿道尔夫上尉和妻子劳拉争夺孩子教育的决定权。妻子从医生那里偶然得知了诱惑神经敏感者走向迷狂的方法,告诉上尉孩子不是他的,一步步诱发他的疑心,使上尉陷入迷狂谗妄,最后精神崩溃而死。

赵立新、金星如冰似火演绎斯特林堡名剧《父亲》(摄影:晓忍)

金星饰演充满占有欲、怨恨而阴鸷的“劳拉”(摄影:晓忍)

赵立新饰演刚愎自用、脆弱而迷人的“上尉”(摄影:晓忍)

现代戏剧之父、瑞典戏剧家奥古斯都·斯特林堡关注人的内心困境,两性、孤独、异化、信仰。他认为夫妻之间始终存在着一种权力冲突,坚信两性之间的战争状态是生活和婚姻的基本法则。加之作家当时极为恶劣的婚姻状况,甚至怀疑他的妻子阴谋串通身边人共同迫害他,使他陷人痛苦的边缘。

《父亲》出自于极端信念和创造天才强烈碰撞的产物。斯特林堡在戏剧中大量运用象征、暗示、隐喻、梦境、意识流、魔幻等手法,甫一出世就惊世骇俗。1890年在柏林的弗莱布涅剧院首演被查禁。1908年在俄罗斯诺夫哥罗德市演出,因最后一场四位女观众突发歇斯底里,被警察护送离开。1948年在波兰,斯特林堡所有的戏剧演出都遭到禁止。

这部原本晦涩阴暗的现代戏剧里程碑,在赵立新和金星的诠释下鲜活好看,一刻不停激活想象,观众被紧紧裹进恐惧、紧张、矛盾撕裂的危机暗涌中。

灰暗高耸的墙壁如同深井般逼仄压抑。被圈围的上尉如同持剑斗士,时刻警惕着周围女性轮番上阵的攻击。男性的彪悍魄力、犀利勇猛参杂着近乎神经质的偏执和疯狂,也时时闪现着逻辑清晰的机智思辩、犀利批判和闪亮激情。从上尉被妻子劳拉挑动起猜疑,到被诱骗穿上紧身衣,整个动作发展推波助澜、一气呵成。赵立新穿透感极强的声线,才华横溢的导演构思,以及沉郁内敛善于控制的表演,无不令人激赏。

“上尉”被诱骗穿上紧身衣(摄影:晓忍)

以上尉主观心理轨迹为舞台动机,每个人物内心的困境都呈现出鲜明色彩,在过去和自我精神世界中恣意翻腾伸展。劳拉的怨毒里有着痛惜和柔情;医生的迂腐呆气和唯唯诺诺,彰显着上尉的霸气凌人,深藏锋芒;牧师病病歪歪装洋蒜实际上是向女人示弱、逃避现实的衰微假象。

剧中很多精雕细琢的细节俯拾即是举不胜举。瑞典士兵的依仗和例行军礼,都彪炳着男性的威严勇猛,也调解着舞台的强大气场;上尉和医生初次见面的敬酒歌、医生的头套被上尉摘下、两人动作平行合拍的重叠,上尉和女儿的共舞……都体现了演员强大的肢体塑造力,给了舞台多姿多彩的魔性魅力。

极为考究的瑞典士兵造型(摄影:晓忍)

“上尉”与“女儿”(摄影:晓忍)

赵立新用一个后退步行的形体设计走回屋里,假意嘱咐妻子“医生一来就通知自己”,真实用意是要拿走忘记在桌上的钥匙串。他一刻也不能放松对家庭的统治。同时,倒退的步态,是他心理上追溯妻子的谎言、陷入怀疑陷阱的外在设计。他的疑心和神经质已被他妻子催眠,一步步地进入死亡之谷。在结尾更改了剧本顺序,让女儿凄厉地冲上来喊着爸爸,而上尉在低声回应后倒地而亡。全剧戛然而止。

金星演出了劳拉反抗上尉充足的情感道义,她的端庄美丽、内心强大,满腹压抑委屈,都足以构成和上尉的心理平行发展的辉映交织。金星的形体设计收敛优美,仪态万方,无论侧影和背影都掩藏着内心痛楚,有着对斥反抗的充分心理依据。金星为两人设计的一段形体活色生香、极为炫目,立体直观深刻展现了两人精神世界的纠葛争夺。是难得一见的高潮华彩。

每场戏的转换不仅有风驰电掣的饱满张力,还有令人沉浸的低回浮想。第一幕上尉被劳拉刺激后,疾风暴雨一般带着卫兵冲出去。金属质感般的音效中,构成倾斜屋宇的几根菱柱被肢解四散,横空悬吊的发光棱柱俨然锋利的冰凌,杀气森森不寒而栗。第二幕上尉气急败坏追着劳拉冲上黑暗中的台阶,一束灯光照亮他的被黑夜包围的伶仃剪影,凄厉狂怒令人唏嘘。

全体演员谢幕(摄影:晓忍)

最后的剧本改动,把孩子跑上来呼唤母亲,改为呼喊父亲,父亲微弱应答后匍匐倒地而亡。高低跌宕中戛然而止于弓弦崩裂。

从视觉享受到精神深度,《父亲》是2017年度里献给北京观众最豪华的一份礼物。

关键词:父亲斯特林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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