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芳华》试图在原著基础上做出诸多创新,比如上文讲过的对刘峰和何小萍之晚年关系的“精致的留白”。而其隐去了郝淑雯、林丁丁等人物的失落一面,单取其成功的形象,未尝不与刘峰、何小萍等人的命运产生鲜明对比。这种命运的两极差异,在时代变迁的大环境下是不言自明的。何小萍始终是弱势群体的最失落者,刘峰则代表着过往时代的光辉之善。电影通过“留白”将二人的晚年关系给出更多期待,也许只有过往时代的光辉之善和最失落者之间才能获得共情。这种共情虽仍鲜见,但有其未来的丰富可能性。
何小萍变疯的过程,在电影中并没有太多着墨,而小说则讲述了她在战场上偶然被媒体发现,被报道成了“英雄护士”、“战地天使”、“平凡中的伟大”。她是在被树立成典型、被迫四处作报告的过程中突发精神分裂的。她发病时反复念叨“我离英雄差太远。我不是你们找的人”。这也许在暗示,失落者之现实处境和赋予给她的“英雄”话语之间,有着难以弥合的撕裂。这种撕裂只有在日新月异的时代变迁中被治愈。
电影在这个层面上有一个可贵的创新,那就是让变疯之后的何小萍在草地上跳一段独舞,这是原著里不曾有过的。英雄和失落者的二元撕裂下,何小萍在遭遇着自我身份丧失。“变疯”意味着她没有合理的话语来言说自己的身份和命运,在他者眼中只能被定义为“疯”。在草地独舞的何小萍虽身着病号服,但她在用融入血液的舞技来诠释实质清醒的自我意识。这就是文艺之真谛,即用形象来创造能够自我言说的话语,从而达到总体的自我重建和自我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