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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场教父张宗宪:最好的东西要留给社会,捐给博物馆

2018-01-19 09:52:03    雅昌艺术网  参与评论()人

在长达两个小时的公开对谈中,自诩特长是“吹大炮”的张宗宪一直在被老友马未都和寇勤“规矩”着,想必张宗宪也是“扎心”了,面对四百多位观众,张宗宪倒也是透露了一些人和事儿,毕竟“90后”的张宗宪没什么担忧,激动之处依然是拍案而起,直呼其名。

难怪要被“规矩”着,不过据说在公开对谈前晚的私人聚餐中,张宗宪的“演讲”干货更多。

张宗宪与《张宗宪的收藏江湖》一书在嘉德艺术中心合影留念

但是对于出书这件事儿,张宗宪还是犹豫了很久,说自己是一个古董生意人,又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角色,在寇勤多次诚恳的沟通下,最终这本《张宗宪的收藏江湖》得以出版,同时这本传记也是送给张宗宪九十岁的生日礼物。

说到“90后”的张宗宪,第一个人设肯定是不老男神,很多人都说他一定是被上帝遗忘了,张宗宪1927年生于上海,但是完全不想用高龄来形容他的年纪,才91而已,比“自来旧”的马未都大了整整27岁。

“60后”马未都、“90后”张宗宪、“50后”寇勤在一起

“你们看看我呀,我的脸不拉皮的,不擦粉的,你看我现在还能保持这样子,我小时候得有多漂亮,我在上海也参加过演员的考试,当时的考官是谁啊,你们知道吗,是蓝苹啊。”张宗宪拉着自己的脸给我们看,手上甚至一点都没有老年人的斑点和皱纹之类,就连体型都保持的很好,些微的发福而已。

这要说起来,真的是不科学,因为张宗宪从来不遵循所谓的早睡早起的长寿之道,一直到今天,凌晨三点睡觉,快中午十一点起床的习惯依然保持着,这简直是与自然规律背道而驰。

还有一个体力的证明是,张宗宪现在依然可以跳舞,随口来几句评弹更不在话下,这对于13岁就进入风月场的张宗宪来讲,绝对是终生傍家的本事。

“我13岁就开始到舞厅跳舞,从早上十点跳到半夜三点。”这惹得人“心生羡慕”。

张宗宪倒是丝毫不掩饰对于风月场的喜爱,这也是令张宗宪的父亲,当时上海滩著名的古董商张仲英最为头疼的,年纪小小一点怎么会对那种地方那么热爱?!

13岁的张宗宪梳着“飞机头”帅到炸裂(出自《张宗宪的收藏江湖》)

当时已经上了初中的张宗宪对学习没有丝毫的兴趣,他喜欢学校外面流光溢彩的世界,穿着也颇为讲究,时髦漂亮,今天我们还能看到张宗宪13岁的时候一张梳着“飞机头”的照片,穿着考究的西装出入上海滩的舞场,并且舞技出众,张宗宪在舞场一跳就到后半夜,偷偷回家让工人帮他开门,脱下鞋子鸟悄的进入自己的房间。

但是木质的楼梯咯吱咯吱的响,父亲到底是知道了他的小秘密,狠狠的训斥了张宗宪,并说了句狠话:你将来不是要做要饭的瘪三,就是做土匪!

谁成想,这个最不受父亲待见的小儿子,到最后竟然是他继承了家族的古董生意,并且成为佼佼者。

为了让这个不省心的儿子戒掉舞瘾,父亲决定把张宗宪送到苏州,远离上海滩这个风月场,并且把他安排在自己有股份的百货商店,出任总经理一职,可是张宗宪根本无心这些个生意上的事儿,一到苏州,没有那么多的舞场,但是唱的莺莺燕燕多啊,张宗宪很快就迷上了苏州评弹,从来不看账本,这让父亲气急败坏。

再加上张宗宪的百货商店以及后来开的舞厅都赔了个精光,一无所获的张宗宪从苏州回到了上海之后,就跟在父亲身边,偶尔打理一些生意,这才慢慢的进入了古董行业。

张宗宪与耿宝昌成为终生挚友

“那个时候我经常去北京和天津找货,在天津就住在劝业场对面的交通旅馆,连个吃饭的地方都找不到,只能买几根香蕉填肚子。在北京就住在东四牌楼古董商孙瀛洲的店里,现在都已经拆了。”这段“跑单帮”的日子对于张宗宪而言,是出入古董商路径的原始积累,也正是在这段时期,张宗宪和大他几岁的耿宝昌成为挚友。

好景不长,在大陆的日子并不太平,1948年开始双方的拉锯战,整个上海都是人心惶惶,周围的人都收拾细软往香港跑,张宗宪觉得自己也该走,去香港闯闯。

坐上那辆去火车站的三轮车的时候,张宗宪身上只带了一个箱子、一两黄金、24美元,他用一两黄金买了张火车票到广州,在广州停留一晚,第二天赶到罗湖,再从罗湖过境到香港,此时,张宗宪身上只有24美元,换成了140多块港币。

时年25岁的张宗宪早已到香港打拼天下

“到了香港我很辛苦的,不会讲英文,也不会讲广东话,也不会讲国语,没有亲戚,没有朋友,也没有钱,就这么开始创业,人家扔掉的报纸我拿起来看,一天只能花一块港币。那个时候香港有很多上海和南京的行家拿货做生意,这种方法在北京叫跑河的,香港叫掮客,外国人叫经纪人。”初到香港的张宗宪完全是一筹莫展,怎么办?

现在身为顶级古董商的张宗宪初到香港,虽然家族里也经营古董生意,但是他对于当时香港古董行情的判断却是“不准确的”,此时的张宗宪反而在做服装生意,勉强糊口。

1960年代的香港维多利亚港一片繁荣

但是很快香港涌入进来很多大陆富人,在内地的房产带不走,他们就随身携带金条、珠宝和古董,来到香港之后,这些东西急需变现,一时间北京和上海的古董商闻讯而来,便宜找货,高价出售,香港的古董生意迅速繁荣起来。

这一切的变化都被张宗宪看在眼里,他立刻决定放下刚有起色的服装生意,重新进入古董行,可是香港毕竟不比上海,父亲也不在身边。

那个时候父亲在内地的一些行家朋友每次来香港带货,都会住在湾仔的六国饭店,聪明的张宗宪开始了两边跑的掮客生意,他在香港本地的摩罗街一带打听,如果听说这边有人要什么货,他就马上跑到六国饭店去通知这些老板,再帮忙从六国饭店送到摩罗街去,按照规矩,如果成交他就有5%的提成,可以说张宗宪在香港古董行的生意就是起源于这些跑腿打杂的活儿。

1962年时父亲给张宗宪的信件(出自《张宗宪的收藏江湖》)

“那个时候我为了一块钱都能和人家打架,后来就是这样慢慢凑,终于攒到了1000块,想着做些大生意,但是那个时候如果想和内地做出口生意,必须在香港银行有一个3000块的信用证的户头,但是我又没有,怎么办,我就向我的一个好朋友也是我的一个贵人,北京来的梁三爷借钱,他对我的印象很深,他说他这一辈子从来不借钱给人家的,但是看得起我,可以借钱给我,但是只能借金条给我,无论何时还,都要按照市价换金条,今天如果借给我如果金价是十块,换的时候跌到一块也换他金条,但是涨到一千块也是要换金条的。”就这样,办好户头之后,张宗宪立刻给父亲写信,让父亲从上海速发八箱货来香港。

最终的结果是,父亲从上海发来的八箱货,张宗宪卖出去了百分之八十,收回了上万元的货款,第一件事儿是把金条买回来,还给梁三爷,又用剩下的钱准备做下一单。

“当时啊,一块从天津发过来的玉牌子5毛钱,我汇过去1000块,那边给我发过来500块玉牌子,我拿到货之后,在桶里过一晚上水,把表面的脏东西处理一下,变得干干净净的,那个时候在香港一块好的能卖8-10块,一般的玉牌子也得4、5块,但是现在你看看一块假的子冈牌都要100多万了,真的是想不到啊。”张宗宪感叹到当时大陆和香港的行情差距。

30岁的张宗宪在香港有了自己的第一家商号——永元行(出自《张宗宪的收藏江湖》)

吃苦打拼的日子一直到1959年才告一段落,三十岁的张宗宪终于在香港有了属于自己的古董商号——永元行。

其实说起张宗宪在香港古董店的生意经,如今被他当作笑谈,但是唯有一条,货真价实、诚实守信,这既是张家家风的教诲,也是闯荡江湖多年的张宗宪自己悟出来的真理。

对于做生意,张宗宪也是“小心思”满满,就连最基本摆货都是一门学问。

张宗宪的店里做的是批发的生意,货很足,通常是前面的客人还没来取货,后面的客人又来了,店里的东西怎么摆放就成了一门学问。

张宗宪在永元行坚道仓库1960 年

张宗宪都是一柜一柜的码放,红釉是红釉,青花全是青花,一眼看上去红绿分明,非常醒目。张宗宪还会把高的东西放在后面,靠窗整齐四排,小件摆在前面,那些相互往来已久并建立信任的外国客人的反应就是,不要麻烦了,别总搬凳子拿来拿去了,后面的那一柜东西我全要了。

张宗宪还向我们展示了一张自己古董店的照片,果然如他所说,一排排的码放整齐。“现在的古董店绝不会这么摆货了,一共三件东西八个探灯。”马未都曾经在那时去过香港,生意最好的时候人挤人。

当然,身为专业的掮客,张宗宪自然有着自己的各种小算盘,除了摆货还有暗码。

上海申新纱厂厂长、香港纬纶纱厂董事长吴昆生(中)在永元行香港九龙汉口道分店

永元行的暗码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句话为主线,对应1-10这是个数字,比如他写个“若要”,代表的数字是“12”,“己”代表的是“8”,如果要表示百位以上的数字,张宗宪又用“永元行”三个字来对应“十、百、千”三个数字,元是百,行是千,他如果写“要己行”,便是28000,这样一来,当着客人的面,伙计都看得懂价格,如果碰到自己不在店里的情况,伙计也可以帮着开货。

但是本来顺风顺水的古董店生意,也让张宗宪的人生发生了重要的转折,一是来自亦师亦友的仇炎之,二是来自古董店的两次案件。

仇炎之在1947年的时候就把生意做到了香港,张宗宪是在开办了永元行后才再次见到了仇炎之,如果说在上海还是“仇叔叔”,那到了香港,两个异乡人成为了好友,也只有仇炎之还叫张宗宪的小名。

在书房的仇炎之,张宗宪与他亦师亦友

每次张宗宪的货从内陆发到香港,如果还没有开箱,仇炎之一进门就是,开开开,然后边开玩笑说,三囡(张宗宪小名),不要以为我喜欢,你就虚报价钱,不要乱来啊。玩笑归玩笑,仇炎之从来不拖欠货款,最为重要的时候,仇炎之眼光很远,会讲英语和法语,也知道欧洲人喜欢什么货,常常一转手就是“一本万利”的生意,通常,仇炎之还会从欧洲市场上买回来便宜的货,卖到香港,赚取差价。关键的是,仇炎之也从来不在张宗宪面前掩饰。

第二件事儿就是张宗宪的古董店遭遇过伙计被偷,还有一次遭遇盗抢,尤其是盗抢那次最为惊心动魄。

五个人手持三管枪,把张宗宪在海运大厦的店席卷一空,连保险柜里的一包钻石也没落下,店铺被抢的那天,张宗宪正好去看生病的母亲,中途接到电话,等他带着几个人回到店里的时候,警察才过来,最后保险公司只赔了100万,和造成的损失微不足道,案发的时候是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店员也多,保安也在,怎么会被抢呢?张宗宪想不明白。

对于这次经历,张宗宪耿耿于怀。

张永珍年轻时的照片(张宗宪与妹妹张永珍感情最为要好)

“那个时候,1968年香港暴动之后,仇炎之就搬到瑞士定居了,我妹妹在伦敦念书,她说哥哥你要到伦敦来看看,来看看他们的拍卖行是什么样子的,那个时候我第一个去的拍卖行叫Sotheby’s。后来再加上我在香港海源大厦的店铺租期到了,索性就把店铺给停了,冲进拍卖场去”。

自此,张宗宪结束了在香港二十多年的古董店生意,进入拍卖场中,成为日后大名鼎鼎的NO.1先生。

“我第一次去Sotheby’s的时候,连办牌子都不知道怎么做,举牌子更不知道,中间一大圈是有钱的大老板,普通点的人就近桌站着,大家都规规矩矩的,西装笔挺的,估价1、2万的东西基本上都能以这价格买得到,不像是现在标价1、2万,举到100多万还买不到。”张宗宪笑着说,现在的估价简直是逗大家玩。

戴福葆旧照

那个时候在伦敦的拍卖行的那一圈最重要的大老板中,只有两个华人面孔,一个是仇炎之,一个是戴福葆,初入拍卖场的张宗宪走得很不容易。

“刚站在一个地方就被人赶开,说这是本国人的位置,外国人在那边,抬头看标识,哦,这是本国,那是外国,赶紧用笔在纸上记下来。还有拍卖场从哪里进,哪里出,怎么走,不同国家拍卖场的不同规矩,就是这么笨的方法记,反正就一个目的,最终必须买到。”初入拍场的张宗宪尚还没有NO.1先生的霸气。

在这么一来一往之间,张宗宪成为空中飞人,在伦敦和纽约的拍卖场上收了不少回流的好东西,那个时候的官窑市场基本上掌握在张宗宪的手上。

这一次,张宗宪准确的嗅到了商机,20世纪80年代随着仇炎之辞世,大批藏品开始进入拍卖市场,胡惠春也开始出手暂得楼的藏品,而正在崛起的台湾和香港的收藏家族又和张宗宪走的非常近,1985年前后,张宗宪的官窑收藏达到了个人古董生涯的顶峰,Robert Chang的名字开始在国际古董拍卖圈子里叫响了。

朱汤生(朱利安·汤普森)主持的香港苏富比首场拍卖会

在这个过程中,张宗宪结识了苏富比拍卖的总裁朱利安·汤普森,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朱汤生,1971年的某天,朱汤生在熟人的带领下找到张宗宪,开门见山提出需求,苏富比想在香港开个拍卖分部,需要张宗宪的帮忙。

两年之后,香港苏富比第一场拍卖会在文华酒店举槌,这一场是瓷器专拍,100多件拍品中,张宗宪一人就送拍了50多件官窑瓷器。

詹姆斯·史彬士为佳士得进入香港组织者和策划者

十多年之后,伦敦佳士得的拍卖师詹姆斯·史彬士按照惯例来拜访张宗宪,后来开车从地下车库出来的途中,张宗宪突然说,史彬士,你这几年在佳士得做的不错,也可以试试来香港做个分部,史彬士说自己对香港不熟,货源和客户都不熟。

张宗宪回到:“你们来,没货找我,没人买,找我,我是有卖有买”。

后来即便是老友史彬士隐退拍卖江湖,但是对于佳士得后任者,张宗宪向来是有求必应,一个电话过来,张先生,我们这次没有像样的封面,张先生二话不说,很仗义的拿出一两件救急,但是张宗宪在拍卖场上有一个规矩,喜欢张扬,喜欢封面,但是放在封面上的东西必须卖掉,否则就没有下一次了。

这样雷厉风行的脾气在拍卖现场也表现的淋漓尽致,后来朵云轩拍卖的创始人祝君波等人去香港观摩拍卖的时候,被张宗宪现场的竞买也懵了。后来,也正是在上海朵云轩首拍中,1号先生开始崭露头角。

张宗宪在上海朵云轩首拍中(左边为米景扬,右边为陈逸飞)

“你们的1号牌子不能给人家,要留给我。”拍卖伊始,张宗宪就“霸占”了1号牌,再次出乎祝君波的意料,人家都是恨不得拿个最不显眼的牌子躲在角落中,张宗宪倒好,在乌泱乌泱的人群中,他穿着黄色的西服,手拿1号牌,身边坐着米景扬和陈逸飞等人,这出手的习惯也是广东人的习惯,好彩头的第一件要买,最后一件也要买。

那个时候大家在拍卖现场甚至都不知道怎么举牌子,张宗宪手拿一支卡地亚的金笔,也不举高,很有腔调的抬手一翘,手起手落拿下丰子恺《一轮红日东方涌》、张大千《溪山雪霁图》等作品。

北京翰海拍卖中坐在第一排一个的张宗宪

这一场拍卖让大陆的人知道了张宗宪,更是为以后北京翰海以及中国嘉德拍卖打下了基础。北京翰海拍卖成立前的筹备工作,张宗宪更是手把手的传授经验。

“他告诉我什么是底价,什么是起拍价、落槌价、成交价,当时我真的是绕晕了,这么多怎么记得住?那个时候张先生耐心的给我解释,拍卖师只需要负责起拍价、底价和落槌价就行了,尤其是底价,不到底价就不能落,否则就赔了。”时任文物公司部门经理的王刚回忆到。

在嘉德创办初期,张宗宪更是成为嘉德拍卖的义务顾问,给兴业者做培训,指导他们到香港去观摩拍卖。

中国嘉德首拍张宗宪举起1号牌

“我们逮到张宗宪什么都问,问题现在看来都是很幼稚,简直小儿科,预展的玻璃该多厚?图录尺寸多大合适?举牌整个流程怎么走?拍卖成交了怎么着客户签单?什么都不懂,都是张宗宪一点点教的。”现在回忆起来,陈东升十分感激张宗宪实打实的指导。

张宗宪起身竞拍的瞬间(中国嘉德首拍)

1994年3月27日,中国嘉德首拍在长城饭店举槌,张宗宪照例拿1号牌,第一件拍品是吴镜汀的《渔乐图》,起拍价是8000元,张宗宪率先出价:“我出1.8万,一拍就发。”全场立刻活跃起来,很快为了这个好彩头,后面一个台湾藏家出价2.8万,张宗宪立马跟进3.8万,别人再举,张宗宪干脆站起来:“今天嘉德开张,祝他们兴旺发达,八万八,发发发!”这一喊再也没有人和他争了。

张宗宪以8.8万元(落槌价)拍下的中国嘉德首拍第一件拍品:吴镜汀《渔乐图》

后来这张画转来转去的,被张宗宪以8000块钱卖出去了,此后,张宗宪在嘉德拍卖件件都顶,而且都是18万、28万、380万、680万,都是8,广东人说8就是发,“我就要让嘉德发,结果他们真的发了,可是也没便宜我当时的佣金。”张宗宪打趣着寇勤。

其实熟悉张宗宪的人都知道,他在拍卖行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从没有主动要求优惠或者有暗箱操作之类的事情,并且作为一个经纪人,张宗宪捧场归捧场,但绝不会买错,每件拍品都是仔细研究过的,他看好的东西紧咬不放手,他的好友们都知道,如果张宗宪穿得鲜亮,那他肯定是要出手了。

张宗宪与中国嘉德、北京翰海、中贸圣佳等拍卖行的朋友们在一起

直到现在,张宗宪的拍卖行程依然是满满当当的,伦敦、纽约、北京、香港等拍卖行的1号牌还给张宗宪留着,一场拍卖会有张宗宪的1号牌在,就有信心。

拍卖场中还有一件关于张宗宪的趣事,现在想来也是笑谈。

“张先生参加拍卖会的时候影响越来越大,好多人都跟着他,他举就跟着举,有些人总是跟着他,他很烦,所以现场就拿图录认真的记录了很多东西,然后走的时候假装一不留神把书落在现场,结果就有人赶紧悄悄的把书拿过去,感叹一番,哇,这是张先生想买的东西。”当寇勤把这个故事讲给大家听的时候,张宗宪哈哈一笑。

“这是空城计,他们每次都看我的书,我每次要买的东西就折一折,那么有的折是真折,有的时候嘛,就是假装折一折,把他们注意力转移到我不想要的东西上。”时隔多年,张宗宪想起来也佩服自己当时的机智。

除了这些技巧之外,张宗宪还十分擅长掌握场上的气氛,出其不意的吓着对手。

张宗宪与好友陈德曦在拍卖现场(出自《张宗宪的收藏江湖》)

“当时有一件张大千的泼墨,苏富比定价是5万,朱汤生是那场的拍卖官,朱汤生报出来15万,我立刻说50万,他懵了半天看了一下我后面的陈德曦(另一位经纪人,张宗宪好友),朱汤生说half million,15万到50万,大家其实都有些愣了,我说朱汤生你怎么还不敲,他听了我的之后就敲了,落槌之后我就出去了,好多人跟着我出去说,哎呀这个东西我也要的,我是要出到100万的,但是被我这么一跳叫,就吓着了。”张宗宪大笑到。

但是这背后却是张宗宪的专业眼光,作为一个优秀的经纪人,永远要以最低最合适的价格为客人买到东西。

拍卖场犹如年轻时张宗宪痴迷的舞场,是一辈子也戒不掉的了。

张宗宪说,在拍卖场中挣的钱自由,有钱吃个炒虾仁,没钱吃个虾米,不做同行的生意,不做收藏家的生意,不受人家的气,不看人家的脸色,不要让别人觉得你挣钱了,要有多少钱做多少钱的生意。

身为古董经纪商的张宗宪也深知在过硬专业的前提下,更要诚信待人。

“1985年在香港拍卖商,有一只乾隆御制杏林春燕图碗,传闻有个台湾大佬咨询张宗宪说,我挺喜欢这个碗,但是我能不能买,张宗宪说,这个碗很不错,但是碗芯儿有一点点划痕,然后这个大佬就放弃了购买的意愿,张宗宪用110万港币买到手,后来那个台湾大佬说你怎么不建议我买,为什么你买,张宗宪说我不在乎那个划痕。”马未都回忆到。

张宗宪的妹妹张永珍以1.35亿港币(落槌价)竞下杏林春燕图碗

事实证明,张宗宪的专业和诚信都是最好的回报,2006年在香港佳士得举办张宗宪藏御制瓷器珍赏专场中,这件杏林春燕图碗以1.35亿港币落槌,被张宗宪的妹妹张永珍竞得,一举打破了清朝瓷器的世界拍卖纪录,成为仅次于元青花“鬼谷子下山”的第二高价瓷器。

对于亲妹妹买下哥哥的藏品,一时间也有人议论纷纷,一向张扬的张宗宪并未理会,只是坚守着兄妹之间的规矩,自己人不做生意,妹妹还是要付给拍卖行佣金。

而对于今天的收藏江湖,张宗宪也有自己的看法。

“那个时候的收藏家一般是好东西买进来,放在家里20多年都不出手,除非是家里出什么事情了,不超过10年的东西就卖出去,不算是收藏家,更不像是现在,今天买明天卖。”张宗宪说,除此之外,还要切记不要贪,不要贪便宜,有钱要买好的东西。

张宗宪在香港家里

“古董不要你喂饭吃,放在家里,你喜欢就去看看,他也不会和你生气,过了五年十年,还在天天给你赚钱,10年最低的回报是1-2倍,但是如果你买普通的东西,多年之后还是老价格,能卖出去就不错了。”张宗宪说,自己喜欢的东西也是一件一件买回来的,深知这其中的道道。

而对于身后收藏之事,张宗宪也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表态:“最好的东西一定要留给社会,捐赠给博物馆或者美术馆。”这样的凛然着实让人佩服。

毕竟已过90岁,张宗宪难免也是敏感的,独处的时候,他会拿着以前的老照片,把那些去世的故人画个叉,叉越来越多,和他同时代做古董的老朋友就越来越少。

即便如此,张宗宪也绝不说“退休”之事,他受不了闲下来的日子,直到今天他碰到喜欢的东西依然会打打电话竞拍,但是不再是以前的脾气,怡乐为主,除非碰到那件令张宗宪志在必得的精品,才能一睹他在拍场上的霸气。

张宗宪的风采依旧

眼下的张宗宪,依然是拍卖场上的“小鲜肉”,张宗宪说:我要让大家知道,我还在。

“那个时候拍卖做到几千万就已经是很好了,但是现在动动就是十几亿,这个时期是我没有想到的,可是我还想看看以后会怎么样,也许我的年纪不允许,但是我希望有一天能发明出可以长命的药,让我们每一个活到150岁,看看那时的拍卖是什么样的。”

张宗宪很满意的签名

后记:采访的最后,大家拿着《张宗宪的收藏江湖》请他签名留念,到笔者的时候,因为感冒戴着口罩离张先生有些距离,张先生认真的写上:“小王小妹妹,惠存,张宗宪,2018年1月8日。”

其实,那一天并不是1月8日,但是张宗宪喜欢这个“发”的日子,签完名字之后,张宗宪指着自己的签名说,看,我写的多好,别人我都不写,给你写上“惠存”。

谢谢“小张”先生。

备注:

1、其中内容经由张宗宪先生采访口述以及《张宗宪的收藏江湖》一书,作者:李昶伟

2、感谢《张宗宪的收藏江湖》策划者嘉德艺术中心总经理寇勤先生

3、本文图片由嘉德艺术中心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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