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自助餐”跨入“后现代”
当时光机流转到上世纪80年代时,电视机、摩托车、女排、红裙子、军大衣、卡式录音机、迪斯科、独生子女……成为那个激情燃烧岁月的生动注解。文学也迎来了黄金时代,它鲜活、充满生命力,刘心武参与和见证了这一切。
刘心武的家、他所在的编辑部都被那段激情岁月所熏染。家庭“圆桌会议”时常举行,折叠椅、床上坐满了慷慨激昂的文学青年,话题也从未重样过,沃尔夫、加缪、普鲁斯特、乔伊斯伴随着昂扬的表情和亢奋的语调,纷至沓来,“沃尔夫的《到灯塔去》没读过?落伍!读过她的《波浪》吗,没听说过呀,土鳖!”经历过与西方文学长期隔绝的文学人,被彻底震惊了,他们赫然发现西方早已不是现实主义的筑巢,人家早已追求荒诞、追求无主题、追求不讲故事了。
“那个时候很多作家写完作品给同行看,如果编辑说看不懂,那就对了。”刘心武的回忆,那时是发生在各大文学期刊、出版社编辑部的典型场景,写让人看不懂的小说,成为那个时代的文学时尚。事实上,刘心武当年作为出版社编辑,后又调任《人民文学》杂志社主编,就时常接到神奇的来稿。一部来稿的每一章节前的数字呈倒序,“十三、十二、十一、十……”难道是页码弄错了,谁承想对方淡定的声音传来:“没弄错!”还有作者干脆投来“一副扑克牌”,每张上面皆有字句,不断洗牌,就能获得完全不同的阅读体验。面对扑克牌,就连朦胧诗人们也惊呼“太极端”,结果“扑克牌”跌倒在了编辑部。
“说实话,我不喜欢那样的作品,我也不那么写。”多年后,刘心武实话实说。但他对真正的文学探索,一律开“绿灯”。很多重要来稿当年都是《人民文学》编辑部副主任朱伟推荐而来,其中就有2012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莫言的多部作品。中篇小说《欢乐》通篇写压迫感,田野里的绿色,从一开始就被写成“溷浊的藏污纳垢的大本营”,小说从泥鳅写到青蛙、蛤蟆、跳蚤、苍蝇,辣椒成了凝固的血泪,黄麻花成了血蝴蝶,醒目之绿成了肮脏的象征。刘心武明白莫言完全是“故意”为之,“就全球而言,这种有新锐意识而进行尝试的作家,往往能成为世界文学巅峰上的人物。何况莫言玩的这个,又不是胡来,他写脏,写出了人类生存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