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温是有讲究的。跳舞时,舞者全身毛孔都会打开,容易流汗,为防伤寒和不适,水温一定要有所把控,不能放凉水。
于是就有了这一幕:每一次演《水月》,云门都要提前烧好水,冬天温度略高,夏天略低,待水流至舞台,水温要刚好维持在28℃,“加一度,舞者就要变成龙虾了,因为他们躺在地上不能动,水会一道一道地扑过去。”林怀民笑说,“观众得到的是空灵和美感,舞者们讲的是,今天温泉澡洗得好不好。”
编《水月》时,林怀民一直以巴赫的大提琴组曲做背景音乐。他原本没想过用巴赫入乐,而是用它做“代用品”,到了半路是要弃用的,毕竟这部“大提琴圣经”太有名了,“用了它简直就像要参加音乐考试。”
走到最后,他终究没舍得放弃。拉过巴赫大提琴组曲的演奏家那么多,罗斯特罗波维奇、卡萨尔斯、马友友等都有过著名的诠释,林怀民最终选了米沙·麦斯基的版本,因为“他的演奏缓慢而内在深沉,成全了舞者各种延展与下蹲的动作”。
巴赫大提琴组曲是巴洛克时期的代表性音乐,林怀民眼里的麦斯基,却将他拉出了俄罗斯式的,浪漫主义的味道,“它沉多了,漫长多了,把音都拖长了。对《水月》来说,它沉,我才能沉下去,给舞者足够的时间打开,让你一直无限延伸。”
1998年,《水月》在柏林德意志歌剧院首演。演出结束后,3000多个观众集体站起来鼓掌,长达20多分钟。
“在西方,他们不能想象巴赫还能这样诠释。”林怀民还记得马友友跑到后台对他大喊“Bravo”(太好了),“我知道我的音乐考试考过了。”
对林怀民来说,在德国演巴赫,是一件颇为恐怖的事,因为他们太懂巴赫了,“他们问我为什么用巴赫,我说我一直想摆脱他,但摆脱不掉。巴赫不是德国人,他已经在我家住了20多年,口袋里掏出来就是这个。”
欧洲《国际舞蹈》杂志当时对《水月》做过这样一番评价,“东方的太极与巴赫的经典,等待三百年,只为了在《水月》中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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